顾拙生病了。
那日他诱着许常稚一簪穿透旧伤,破过一回的心脉再一次受损。身体给予警告,他在当天夜里发起了高热,就算是涂了特制的秘药也不见好转。
原本有余力的归途因伤势不再为绝对的安全,回程的速度变慢,顾拙昏睡的前两日醒时总能看见许常稚坐在他面前。
安王为了便利行动穿回了男装,他长得不算高大,整个人瘦且单薄,比卧榻的顾拙更有病态。可他不像个女孩儿了,虽然他还是很柔和纤细。这源于许常怀的有意培育,着男装的许常稚纵使还长着一副雌雄莫辨的漂亮面庞,满身也只余于属于富家子的贵气矜娇。
顾拙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许常稚,他在伤病中流露出惊奇,可眼前人对他多愧疚——许常稚没有办法控制胡思乱想的自己,现在的局面是不受控的他造成。顾拙因感染而反复发热。为祸首的安王不敢看那红肿的伤口,但眼泪是不要钱的,于是他又在顾拙沉睡时哭红了双眼。
他懂自己这是在逃,泪水可以规避掉许常稚人生中的大部分事端。可顾拙好像不主动去看透,甚至容忍他的怯弱。他说这样的小鸢太柔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惩罚自己呢?顾拙认真地看他,我很早之前就说过这是我自愿。
许常稚饱经摆弄,早已经不记得自愿到底是什么模样,他疑惑地望向顾拙,脸烧得通红的少年人弯唇带起他的梨涡,无害地说现在的安王看起来有点傻乎乎。
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会有很奇特的转换,两天前还强制着许常稚的人失了他一直以来的沉稳,变得有些太活泼。“你在犯上。”许常稚在经过了久长的思考还是决定和在病中的人理论,“也并没有彻底地听我的话。”
“我的小少爷。”快要因药物睡着的顾拙那样叫他,“全听你的,你也不会在我手心。”
他和许常怀相当不同,就算这样说也没有显示出很浓烈的强迫意向。这让许常稚感觉到安全,也愿意接受这样的改变。他睁着还湿润的双眼凑近顾拙的额头,想要知道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由于对方的额头因病变得更滚烫。
顾拙很热的手按住他的后颈,让他同样湿漉的唇印在他的鼻尖,许常稚没有敢压顾拙的心口,紧张让他只能够听见自己动如擂鼓的心跳。“睡吧。”他努力镇定住自己的思绪,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比顾拙大三岁的成人:“你现在需要休息。”
顾拙应了声,闭眼时坏心眼地抓住了许常稚一缕落在耳侧的头发。
入夜后原本嫌热的顾拙开始喊冷,他的意识不清,随行的医者已经将药的剂量开到大。和他同一个房间的许常稚抱了自己的被褥给顾拙盖上,转眼间又害怕他会被那块方正的重布捂死。犹豫让他在顾拙的床边停留,许常稚抱着膝盖蹲下,试探性地喊了他的名字。
他原以为这不会得到回应,但顾拙确实从昏迷中醒来,许常稚倾身用手指碰了碰对方干裂的唇,小声地问他要不要喝水。
他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因此这份自告奋勇显得有些弱小可怜。顾拙让他穿好鞋,自己起身饮了手下人预留的温水。他抹了额头上的冷汗,抱起两床被子说要换一个床。
许常稚不懂他的折腾,顾拙俯看他,周围只有一盏灯光,许常稚眼眸里是对面人勾起的笑容:“我们不是要睡在一起吗?我的床被汗水打湿了。”
“但我只是送被子。”
“可是我感觉到冷。”
许常稚被顾拙骗到自己的床上,甚至分享了自己的枕头。这算不算是威胁?他听着躺在他右边的顾拙沉重的呼吸,默默将被子往上面拉了拉。一盏茶以后他以为顾拙已经睡着,想挪开却又被锁了腰。“王爷去哪里呢?”对方带着鼻音和他说话,“夜太深了,你只能和我在一张床。”
“顾拙。”许常稚的挣扎止于对方胸口上的那眼深孔,“你需要好好盖上被子。”
顾拙环着他腰的手因寒冷而颤抖,他将许常稚又拖近了一点然后才反驳:“盖被子当然重要,但能救我命的是你的体温。”
“我的体温一直以来都有些低的……你不要说骗人的话。”
“你真的傻傻的。”顾拙蹭他,“热是因为心火在烧。”
像是怕他走,他又伸腿将许常稚的脚锁住。
这算个什么样子呢?许常稚红着脸茫然地体会着这奇怪的被需要,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是属于许常怀,但下个刹那就会想起属于顾拙和他的亲吻接触。快乐好像在瓦解他的羞耻和理智,而黑夜又给人勇气让他脱离负疚,许常稚侧着身捏了捏顾拙的鼻子,见他真的没有动静后才鼓起勇气坦诚的说出自己的抱怨。
“顾拙是粘人的小狗。”
安王合上眼睛,在顾拙的怀抱中安然地入眠。
有人向沈穗报告端王府迎来了一位远方来客。
近来诸事扰身的端王在几日前不顾皇律犯险入安王封地,他去时疾行,斗篷下一张阴鸷的面孔苍白。举灯跪迎的安王在照面时心口被踹了狠狠一脚,当众吐血的惨样让在场的所有人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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