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边际的海洋,表面在懒懒的太阳下波光粼粼,海鸥轻声扫过水面,点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澜。再往下,海洋的颜色似乎在下沉,从浅淡的蓝色变成越发暗沉的蓝色,直到双眸被海鱼宽大的身体抚过,失了光明。
再次睁开眼,已翩然落在岩石旁,而与他同沉入海底的人类,失去了呼吸。石块划破人类的衣服,划伤了手臂,鲜红的血色蔓延在海洋,不一会儿便散开,引来嗜血的鲨鱼,成了鱼腹中物。
人类会死……
沈淮川始终都清楚人类与人鱼的本质区别。
方才死的那人,是瞧见他依靠在礁石,见沈淮川半身慢慢沉入海洋,不知是为救他,还是有那种阴暗的欲望,这人奋不顾身投入海面,朝沈淮川泳来。
将要抓住沈淮川那刻,这人面上露出了极丑陋的笑容,粗硕的双手张开要拥抱沈淮川。但下一刻,因为沈淮川持续往下潜,下潜到人类禁区。
这人因欲望不愿放弃,始终跟随,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童话说,人鱼碰到阳光会成泡沫散去,可为何我日日去晒太阳,日日都不曾逃脱。”沈淮川头侧躺在岩石,海水的浮力飘动他的如墨长发,似滴落于水的墨汁,似漂洗的丝绸。
仰眸去望已被吞食干净只剩骸骨的人类,沈淮川从缝隙中取出画板,昂贵的珍珠纱套在木板上成了画布,宝石研磨出的粉末是颜料,他开始作画,画一副死亡。
沈淮川画技经历数十年的练习,早已登堂入室,几笔勾勒便出雏形,浓墨的色彩简单刻画,在岩石上做了许久,等骸骨因水力散去,他才完成了这幅画。
浅浅打量这幅画,似不得他心意,不算突破。沈淮川手心燃起火焰,在水的注视下,火焰从画布边角燃起,慢慢吞食木制的画板,一副好画就这般消去。
娇小的火焰在茂林中会有千般作用,在人类社会中有各种用途,但落在海洋里,它便是最鸡肋的能力。
沈淮川挥手灭了火焰,游到岩石堆的黑暗中,华丽的尾巴蜷缩,缓缓潜入那黑暗。再耀眼夺目的色彩,也会被污秽吞噬干净,看不见五指的黑暗将沈淮川整个人包裹。
万籁俱寂,世间事物被黑暗吞噬,沈淮川睁着眼睛注视整片整片的黑暗,黑暗将他的红眸吞噬,刺得眼酸,泪珠从眼角溢出,他也不肯闭上眼。
最后,沈淮川抱起鱼尾,像人类抱住双腿那般,垂头陷入,躲避一切。
寂静狭窄、束缚自己的地方,很难察觉时间的流逝,不知岩石外有多少鱼游过,不知它们是否落在岩石上,产下今年的鱼卵,有一只调皮的鱼卵被水带过,滚到岩石里,敲打着沈淮川的眼角。
视若无物的沈淮川捏起那粒鱼卵,它娇小地只能团在掌心,脆弱地一捏就碎。液体从鱼卵溢出,顺着掌线滑落,回归水里。
万物生机勃勃,又到了繁殖期。
岩石被敲响,沈淮川没有去理会,大概是鱼妈妈发觉自己孩子丢失,在岩石上到处寻找。鱼妈妈一次会诞下很多鱼卵,这颗掉落的鱼卵,没多久便会被鱼妈妈忘记。
沈淮川等待声音消停,如往日那般恢复沉寂。可不知是那鱼妈妈诞下鱼卵过少,还是太忧心孩子,它始终敲打着岩石。
鱼尾甩动的声音响起,鱼妈妈应该离去了。今年的鱼卵消失了,等明年繁衍器再诞下鱼卵就行,无需过于担心。
沈淮川抬起头,见漆黑的空间里多出一双蔚蓝的眼眸,发着光,在黑暗中照出细微又脆弱的光芒。
啊…被找到了呢。
沈淮川在心里念想,直起身游出岩石,从黑暗进入被深蓝覆盖的海底,而俯身望他的是父亲身边的侍卫长,来传达父亲的命令。
沈淮川坐在岩石上,垂眸注视侍卫长:“何事找我?”
侍卫长向沈淮川行了个礼:“殿下,陛下派我寻你。寻,不是。”说起“寻”字,侍卫长摇摇头,继续说:“陛下命我逮捕你。”
“逮捕,我又犯了何事,引得他不高兴?”
父亲素来对沈淮川不满,作为人鱼一族唯一的殿下,海神的继承人,却终日沉迷于作画,日日往海面跑,将自己的性命置于无物。不曾关心族内事务,没有做好殿下的本分,只顾玩乐。
因着此事,沈淮川回到族内,无一日不被囚禁在皇宫的地牢里。
“陛下嘱咐我不能告知你真相,可秉持着善良的本性,我自愿告诉你这残忍又不堪的事实。”侍卫长看沈淮川的眼眸里充满了怜惜,似乎不希望善良无知的殿下陷入那般淫荡且又阴暗的局面。
侍卫长想过告知沈淮川真相后,放他离去,就此消失在海洋里,或逃向人类社会,他们不会出现父子乱伦的现象。
“王后前几日逝去,陛下因王后的逝去伤心过度,终日待在寝宫抱着王后的尸体,不愿让王后回归海神。族内事物堆积了许久,得不到陛下允许,不少进度被干扰,无法结尾。若长久下去,族内必发生混乱,混乱会致使本就不多的人鱼族走向毁灭的道路。”
侍卫长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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