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放下了摊架,心中嘀咕:“这书生说自己是个寒酸,还真不愧是个寒酸,家里却忒也寒酸。”原来这两个乞儿看到书生轻轻松松就挣到了银锭子,想要顺手牵羊而已,哪有什么心思拜什么师父,入什么门子。但一路上这书生将钱财看的极紧,两人又不得不假装勤快充当劳力,哪里还能得手,现下又见这人家中寒苦,两人便有远遁之意,那书生口称煮茶,两人久历乞途,眉眼高低还是能看的出的,那书生只不过是寒暄而已。两人目光一触,那“八两”眉头一轩,“半斤”会意,便对书生道:“师父忙了许久,也该歇息了,我俩还想出去转转,请师父示下。”书生听得这“半斤”突然识文达礼,心中了然这两个“小鬼”想是看到我这里寒酸,不愿多呆,也罢,去留随意,不作强求。态度愈是谦和,说道:“好吧,你俩再去玩会,早些回家。”
两个乞儿退出院落,走向外城酸枣门,“半斤”说道:“流利虫,你说这小子是不是真有本事,说他没能耐吧,他还真搞到了银子,说他有能耐吧,你瞧瞧他那个小院,比个羊圈多不了什么?”原来“半斤”和“八两”果真不是这两个乞儿真名,那流利虫回道:“妈的,钱财没搞到手,还替他抬了摊架从芳林园到酸枣门这边,还管他有没有本事,老子手臂还是酸的,酸枣酸枣也不知是谁起的这怪名……”那“半斤”冷不丁问道:“流利虫,你讨了多少?”流利虫脸现得意,伸手拍了拍腰间。“半斤”眼疾手快,一下从流利虫腰间抽出钱串,拔腿就跑。
流利虫跑在身后,口中骂道:“嘬叽鬼,你个牲口,还给我……”两人一路沿着陈桥旧路,跑到了黄河边上,流利虫才抓住了嘬叽鬼。而“嘬叽”一词在郑曹官话中为小气、抠门之意,后面加了个“鬼”字,更说明此人只进不出、抠搜到死。“流利虫”在郑曹官话中则为说话顺畅,口才伶俐,能言善辩之人。两人扭打在一起,流利虫终究大了嘬叽鬼一岁,不久便将嘬叽鬼按在了身下。流利虫喘息着,骂道:“妈的,你还跑不跑!”伸手从嘬叽鬼手里将钱串扣了出来。不料嘬叽鬼将手一缩,将流利虫的手带到嘴边,张口就咬。任由流利虫在脸上掐捏,就是不松口。流利虫最终松了口,折中道:“别咬了,咱俩一人一半,要不然谁都得不到,我他妈扔到河里去。”嘬叽鬼眼珠转动,示意流利虫分钱,那流利虫将铜钱对半分到嘬叽鬼手里,起了身。嘬叽鬼松了口,又拔腿就跑,生怕流利虫再揪着自己不放。
但跑了许久,仍未听到流利虫追来,转头看去,却见流利虫扭头远远望着什么,身子却没动。听得几声归鸦唱晚,日暮西山,自己心中发虚,不敢就走。回身走向流利虫,离得远远地,问道:“干什么啊,走不走?”流利虫竖指口前,示意轻声,说道:“你看那边。”嘬叽鬼顺着流利虫眼光瞧去,也不忘间或偷瞄流利虫,生怕流利虫来个突袭。远远望见一七八岁的小童还在牧牛未归,嘬叽鬼说道:“看着像是二狗家的猛子,怎么还没回家?”流利虫回道:“我咋知道,不过我记得咱俩进城的时候,这小子不光牵了牛,还带了一群鸭子,我想那群鸭子应该还在水里。”原来黄河边上有些湿地,或水洼或淤地。流利虫言毕,往那芦苇荡里一指。嘬叽鬼说道:“现下正饿着肚子,逮两只鸭子烤着吃也不错。”“摸两个鸭蛋就不错了,你还想抓鸭子。”流利虫鄙夷道,“先想想怎么把那小鬼支开再说吧,等他说给了他老子,我们俩还有好果子吃么!”
金乌西落,玉兔东升,此时虽已三月,晚风仍是带着丝丝凉意,拦腰起舞绿丝绦,幽咽弄影玉笛妖。嘬叽鬼不去想着怎么支开“猛子”,却轻声说道:“哎,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鬼呀?”“有你奶奶个腿,想什么呢,快想想怎么把猛子赶跑,妈的,等他把鸭子赶回,鸭蛋拿走,你还吃个屁啊!”流利虫急道,突然又喜道,“对啊,装鬼啊,吓这小子。”又看了看嘬叽鬼,笑道:“你小子也有点脑子呢。”听到流利虫骂自己,嘬叽鬼伸手猛然掐了流利虫手臂。两人怕惊动了猛子,不敢大声谩骂,但轻声中自是骂个不停,谁不想吃了亏去。
流利虫首先说道:“哎,去那边,柳树边,别让他看见。”嘬叽鬼本来看到柳枝摆动,有些胆怯,但流利虫提了出来,自己便不好意思不过去了。两人蹑脚往猛子近处柳树靠去,流利虫便“呜呜”哭叫了两声,嘬叽鬼一听,轻声骂道:“他妈的,装鬼都装不像,一听就知道是人声。”伸手掐了一截柳枝,做了长短不一的三四个柳笛,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流利虫看到嘬叽鬼那样,嘿然笑了三声,赶忙捂了嘴。偷眼瞧去,那猛子吓得打了个激灵,“妈呀”一声就往家跑去,连放的牛也不要了。原来猛子先是听到童声哭腔,继而各色笛声,又加笑声,看到柳枝摆动,以为真的有鬼,便吓得一溜烟得往家跑去了。
看到猛子跑的远了,嘬叽鬼嘻嘻笑着,站出了身子。将一个柳笛递给了流利虫,流利虫也不客气,拿了柳笛,“呜呜”的吹了起来。又见嘬叽鬼从胸口衣袋中掏出了一块牛肉来,流利虫咽了咽唾沫,问道:“好小子,你啥时候弄得?”嘬叽鬼掰了一块给流利虫,说道:“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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