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硕全程走得稳妥,越靠近滦城,他越谨慎。进入山丘中前,席姜看了杜义一眼,杜义心领神会,这是要他记路线。席姜没有把此任全部交与杜义,她自己也在记。“明日过了前面那坐山,就可绕过滦城,一日奔袭就可到都城的地界。”刘硕伸出手,指着道。席姜点头:“一早吗?”刘硕:“早间既有熹光又有清雾,是最好的时机。”席姜又点头:“好。”变故就发生第二日的清早,明明该是空旷的山谷,一时出现了好多敌军。“散开!”刘硕大喝,又回头对席姜急道,“若闯得出去,都城边界见。”席姜与杜义自然汇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席姜来不得确定这些士兵是否为陈家军。不能完全确定是因为,若陈家军此时就出现了,那陈知反应的速度也太快了。她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莫不是席家还有未挖出来的暗桩?陈知那里,除去席姜除掉的那几个密探并没有其他暗桩,他只是接到密信后立时就开始了布局与行动。连胡行鲁都没有反应过来,且认为带人进山不是明智之举:“席家军还都留在潜北,就算席姜越过深山去到都城嫁与姚芸,也不值得大军入山。”陈知厉声道:“然后呢?等着她杀死姚芸,带着都城的军队与跨过滦河的席家军里面合击滦城吗?!”胡行鲁一脸意料之外:“杀死姚芸?”陈知不解释,直接去带兵点将。根本就来不及做什么布局,他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判断出来,席姜会走哪座山。这份判断里,有经验,有实地情况,还有的就是赌。还好,他能成为陈家幸存的那个,运气一直不错,这次又让他赌对了。当刘硕带人出现时,陈知一眼就看到了队伍里的席姜。她要嫁给姚芸,那个刚死了老婆的鳏夫,就为了她喊出的那句“这世上谁能助我席家,从此荣辱与共肝胆相照,我谁都可嫁”。陈知震怒,她为了目的,可以全然不顾礼义廉耻,毫无底线。她不是席兆骏的孩子,谁会是。但看到后面,她要与刘硕同去都城时,陈知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底色,知道她去都城要做什么。她真是,真是……
陈知无法形容,从没见过如此……坚定不移的人。那他呢?他的目标是什么,给陈家报仇?席兆骏与席亚已经死了。杀到都城称帝?既已走到这里那是当然的了。可为什么,想到这些完成的与未完成的,他皆无满足之感。能让他坚定不移,执着追求的东西是什么,陈知一时给不出答案,但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他此刻的唯一目标。他没有去追刘硕,纵马朝着席姜的方向追去。席姜不用确定来人是否陈家军了,因为她看到了陈知。他如个猎豹一样,全力奔速,死咬着目标不放手,席姜一方被迫停下与对方交手。山道狭窄,陈知虽然有备而来,且人数比他们多,但受地形所限发挥不出优势来。席姜一方是拼尽了全力在抵抗,陈知则是眼神如矩,一脸坚毅。他不急不躁,如怀惴定海神针,就是这样目的明确稳扎稳打的态势,令杜义没有顶住,露出了破绽。“杜义!”席姜唤他,眼见杜义滚下马去。她眼中的担心一点都做不得假,都这时候了,她不关心她自己的境地,还在关心别人。陈知眼神一沉,直接冲到席姜面前。二人对峙,曾经在练武场上,席姜差点与他打了个平手,但此时,没有那个时间与他相拼,单论武功她不是他的对手,她知道,自己抗不住多久。一个滑剑,陈知一闪,席姜借机朝峡谷更深处去。陈知紧随其后,他们越走越深,越走越窄,直到峡道里,只能容下一匹马,直到连马都过不去……席姜弃马前行,陈知依然死咬着不放,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弃马追去。席姜快要跑不动了,嗓子里都是血腥味,胸口呼吸起伏很大,一下子她迈进一潭水中,差点被水中之物绊倒,陈知就是这时追上她的。席姜听到动静回身防守,四周是一个圆,顶子是空的,有老树藤蔓垂下,潭水不深,浑浊清凉,刚及小腿。她身后除了陈知,没有人跟上来,半密闭的空间使得刀剑相碰的声音清晰刺耳。席姜发现陈知神定气顺,不像她,喘得很厉害,在体力上她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像猫逗老鼠一般,对她挥过来的剑挡掉之后并不进攻。但一次比一次挡得更用力,震得席姜手腕生疼,她的力气在一次次重复无用的攻击中,渐渐散去。席姜看着身后两个洞穴,她选择了一个钻了进去。谁知道洞后是另一汪潭水,只是这汪潭水极深,她落到里面,着不到底。头上的动静告诉她,陈知追了下来。一团光出现在眼前,席姜朝着它游过去,大抵又是一个洞穴,但它有光,至少证明里面不会再是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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