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道:“原本昨日初到京城,便该去拜访婶母,可惜天色已晚,侄媳不敢打搅。腹中孩儿又作怪,害得昨日吐到丑时方歇,今早便又误了上门时辰。本心怀不安,今见婶母如此大度,侄媳当真无地自容。”说到后面,她又落了两滴泪,真真愧疚至极的模样。王氏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拭泪珠,心疼道:“这是什么话,都是过来人,婶母岂会不知你的难处,我早闻你体质柔弱,今朝过来,特地给你带了些养身补品。”说着便命人将盒子捧来,一件件打开介绍,如雪莲血燕,虫草老参,凡名贵之物,应有尽有。“喏,险些将这尊大佛给忘了。”王氏亲自将描金盒匣捧到贺兰香面前,笑道:“这里面的陈皮,乃是昔年你妹妹降生,你叔父特地搜集存下,留着给她当嫁妆用的,距今已有十六载,素日多方亲朋来求,我与你叔父俱是不舍。今日来时,我想到你孕中定会害吐,陈皮正好有理气健脾的作用,便特地给你盛了几两过来,届时若是用完,只管遣人再取。”贺兰香面露为难,“这礼太过贵重,侄媳岂能收下。”王氏佯装沉脸,“这可是你妹妹特地为你挑出的上品,你若是不收,不仅是拂了我与你叔父的心意,连你妹妹也顺带辜负了去。她生性喜静,绝不肯主动亲近了谁,若非真心喜欢你,哪会悉心准备。”王氏转过头,看向候在门处的随行婆子,板下脸正色道:“姝儿越发没规矩了,既吵着跟娘过来,眼下来了,还不快来见过你嫂嫂。”贺兰香随之望去,定睛看了两眼,便见有名少女从婆子身后缓慢踱了出来。少女肤色白皙,五官秀丽,身着湖绿色交领长襦,外着绣竹亮缎半臂,肘上绕了条深棕色净面披帛,一眼望去,沉压压的一身,与年龄毫不相符。小孩装老成。贺兰香噙笑起身,主动冲少女略福身段,“见过妹妹。”谢姝硬着头皮挪到她面前,压下面上烦躁,福身行礼,声若蚊蝇,“见过嫂嫂。”王氏先将谢姝拉到身旁坐下,又握住贺兰香的手,笑道:“你二人年纪不过相差两岁,说是同龄也不为过,想来能说到一起去,以后烦了闷了,只管去找姝儿玩,心情一开怀,于你的身子也好。”
贺兰香点头应下,说不出的乖顺温软。王氏再看谢姝,“还有你,以后要常与嫂嫂走动,你成日念叨江南多好,你嫂嫂正是从临安来的,你想知道什么,正好问她。”谢姝垂着脑袋,眼中嫌弃好悬没能压住,闷声道:“女儿知道了。”贺兰香欣赏着小姑娘脸上精彩的表情,面上笑语盈盈,心中冷嗤一声。 撒谎炎日当空, 连风都是沉闷的,无声无息兜头泼下,泼起人一身烦躁。谢姝出仪门走的急, 险被地上翘起开裂的花砖绊倒,好在被丫鬟及时扶住。王氏跟上她, 斥道:“多大的人了走路还不当心,好好个姑娘家, 怎就成睁眼瞎了?”谢姝哼了一声,秀丽的眉头蹙紧, 愤岔道:“我不是睁眼瞎, 娘才是真的睁眼说瞎话。”王氏冷了脸色, “没大没小, 我看真是我和你爹将你惯坏了,回家将孝经抄上百遍再说。”谢姝一听要抄书,气焰立马便消了, 改为委屈巴巴揪住王氏袖子,软声控诉,“女儿哪里说错了, 娘将我带来便算了, 打着我的名义给那贺兰氏送礼我也忍了, 可您还让我管那贺兰氏叫嫂嫂,她一个……算我哪门子嫂嫂, 她也配?”王氏瞥了女儿一眼,抽出袖子,“她是护国公的遗孀, 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叫她一声嫂嫂, 不折煞你的人物。”谢姝:“可她与那谢折分明是一伙的!爹爹昨日被抬入家门的样子您又不是没见,您不与她为敌便算了,怎还上赶着来讨她的好,简直自降身份。”王氏看她,平静询问:“那依你之见,为娘该当如何?”谢姝欲言又止,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王氏:“学你爹那样,到陛下面前揭发谢折的恶行,然后给他换来更高的官衔,再将自己气倒中风,公务让贤于旁人,那样便能舒坦,解气?”谢姝纠结难言,终一摇头,“娘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氏长叹一口气,握住女儿的手,软下语气道:“姝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道是唇亡齿寒,眼下的局势你不是看不清,阳夏谢氏昔日何等风光,如今又剩下什么了?谢折兵权独揽,连你舅舅也不过分到宿卫军那一杯羹,你爹又是如此,倘若咱们再丁点手段不使,岂非砧板鱼肉,任人宰割?”谢姝表情似有松动,却嘴硬道:“可爹说过,那些阴谋阳谋的都是男人间的事情,同内宅无关。”王氏道:“男人有男人的见识,内宅有内宅的手段,信陵君再是深明大义,没有如姬窃虎符,他照样救不了赵国。咱们身为女子,更该利用好自己的身份才是,无论如何,贺兰香肚子里怀的是谢氏血脉,这个孩子生下来,是对谢折的一大掣肘,生不下来,谢折也要为之付出代价。我姝儿生性聪慧,是能听懂娘的意思的,对么?”谢姝哼了口气,总算不情不愿的妥协下来,闷声道:“明日里李家赏荷宴,我会叫她一同前去。”王氏抬手摸着她的发髻,笑:“这才是娘的好孩子。”谢姝:“不过我也只与她多说两句话罢了,可不会刻意亲近她,她性子慢慢吞吞的,也不太聪明的样子,看着便招人烦。”王氏笑而不语,转脸望去仪门,心道她可比你聪明多了。来时王氏还在想,该如何与这贺兰香开场,不想对方先发制人,上来便是一句“婶母”,俗话说伸手不打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