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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2 / 3)

贺兰香。烛舌舔舐灯芯,发出滋啦微响,如热油烹心。贺兰香道:“春燕如何了。”“老天保佑,”细辛喘了两口大气,劫后余生似的,“所幸她没将那汤喝完,不至于送命,但伤着了内里,须终身调养,往后不能常伴主子跟前了。”贺兰香紧绷的口吻释怀许多,“知道了,人没事就好。”细辛低了头,接着说:“厨房那边已经把今日沾手过厨具的人打死一片了,但没有一个承认。”贺兰香不以为奇,淡淡道:“能做到这步,就没想过事发后能留下一条整命,去查一下那些人家中情况,若有提前将家人送走,还不愿说出去向的,不必多问,一律杖毙处置。夜深了,去睡罢,我想一个人静上片刻,不必候在跟前。”细辛嗫嚅应声,临退下,却又猛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道:“奴婢该死!那汤是奴婢给您递的,今日若不是春燕……奴婢,奴婢该死,求主子责罚奴婢!”贺兰香叹息一声,轻声道:“起来罢,若有人一门心思想让我死,怎么着都是法子,如今府上已严守至此,却也依旧防不胜防,怨不得你们身上。”细辛抹了眼泪,平白生出许多勇气似的,“主子您别怕,以后无论吃喝都由奴婢先过口,奴婢纵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护您平安。”贺兰香却道:“我没有怕。”细辛不懂她意思,怔怔看着那自事发开始便镇定过了头的美人。贺兰香睁开两眼,精致的眉间隐有戾气在绕,启唇道:“我只是,有点受够了。”“从入京到现在,我最大的心愿不过活下去,是非能避则避,善缘能结则结,为的便是小心度日,遇到磨难不至于束手等死,可我都做到如此地步了,该来的灾祸依旧没少。”贺兰香眼神倏然一厉,发出句讥冷的笑声,“横竖我就一条命,没了就没了,既然他们不让我好过,那干脆都别好过,要死一起死。”她看向细辛,“既不急着去歇息,便给我取来纸笔,我要写信。”细辛忙去照做,取好纸笔摆在案上,又扶贺兰香下榻坐到案后,研墨时道:“主子要写给谁。”贺兰香提笔思忖,似在思索该如何开头,不假思索,“自然是写给我孩儿的爹了。”细辛点头,“谢将军若知道主子遭此大劫,定会早日回来的。”贺兰香:“谁说我要写给谢折了。”细辛迟疑,瞠目结舌道:“那您是写给?”贺兰香未答,先在信封上写下“王二公子亲启”一行字,深谋远虑地道:“远水救不了近渴,亲爹不如后爹,他王二不是说我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吗,好啊,我答应了,只要他敢为了我和家中闹翻,我就可以不顾孝期,带着孩子嫁给他。”细辛心惊胆颤,“那,谢将军那边……”

贺兰香揉着眉心,“不重要,让他打他的仗罢,等他回来了,兴许孩子都学会喊王二叫爹了。”“阿嚏——”龙骨山下寒风彻骨,恶战当头,谢折却打了个喷嚏。“哟呵,这是哪位美人念叨咱们将军了。”方路断头台上斗蛐蛐,箭尖都瞄准了不忘调侃一嘴,“将军再不回去,怕要跟人跑了。”谢折并不惯着,张腿便是一脚。“嘶!属下知错!”谢折踢完人,抬头看向面前高大山峦。夜色浓郁如墨,偌大的龙骨山笼于夜中,雄伟如巨兽,虎视眈眈盘踞在南北咽喉之地,山势陡峭,山路盘虬,进山便等同自送虎口。“放箭——”一声令下,箭矢如雨袭山,带动狂风呼啸,然待等箭矢落地,便如石沉大海,再无一丝波动。在辽北雪原驰骋惯了的将士们到了此地,根本舒展不开本领,不由便有亲信道:“成王宁王皆已伏诛,剩下泰王这老小子躲山上至今不出,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有人提议:“既然久攻不下,不如改攻为守,反正如今天寒地冻,山上草木不生,咱们就地扎营耗上他一阵子,待等贼子山穷水尽,自会归降。”“这主意好,咱们就在这扎营,先耗上他几个月再说。”听到“几个月”,谢折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声线突兀低沉,斩钉截铁:“火攻,速战速决。”。“内务参事王元琢, 当街痛斥父兄残害无辜,欺凌妇孺——”凉雨殿,银丝炭被火舌包裹燃烧, 发出小声裂响,清脆如玉裂, 殿中里外温暖如春,烟丝缭绕。李萼回忆着昨日从宫女口中所知的新鲜事, 淡淡道:“现已传遍京中大小街巷,满京百姓都跟着看了场笑话。”她转脸, 看向对案托盏呷茶的贺兰香, “事到如今, 你打算何时收手?”贺兰香轻嗤, 雪白双颊在茶热里映出淡淡粉红,如胭脂薄涂,细润娇美。她开口, 懒洋洋的腔调:“收手,为何要收手?”“他们父子都想把我的命要了,我只是让他们家里鸡犬不宁了点, 都没到以牙还牙的地步, 何必收手。”唯一让她心生不忍的, 是郑文君,但事到如今, 已经顾不上那些了,她只想给自己好好出一口恶气。银炭噼啪轻响,如复杂起伏的人心。李萼不语, 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和理由让贺兰香停止这场闹剧,过了片刻, 若有所思地问道:“可你又是怎么知道,陷害你的是王氏,而非萧怀信。”贺兰香回忆起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已经不再如往日那般心有余悸,反而有些讥讽地道:“就算是萧怀信对我下的手,那他也是为了帮王氏对付谢折,姓王的一样脱不了干系。”对上李萼探究的眼神,贺兰香直言:“萧家死的就剩他一个了,他若果真有心争夺权势,早就娶妻纳妾,开枝散叶延续血脉,可他如此赤-条条一个人,不是清心寡欲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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