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用手托着远程狙击:枪,朝着子弹来的方向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低处向高处射击命中率会大大降低,而且干扰因素更多。可是她就这样, 只看了一眼。一颗子弹炸破了瞄准镜,在本顿额头留下了一颗血洞。本顿得意的笑容还留在面颊上, 安详地倒在了地面上。和英格尔一样, 他甚至都没时间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死。谢丽尔脱口而出:“来人,去那座山上搜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哪个,都要保存完整带回来。”旁边一圈寂静。好一段时间没人响应她的话。谢丽尔再次低头看向地上。逐渐冰冷的尸体。尚且温热的血液。她双眼蓦然充红。一些伤员难以忍受地尖叫起来。还有些喃喃地淌下泪水。刚刚还在给他们治疗的人,就这样死了?!谢丽尔这时突然感受到一股狂暴地魔力从身边席卷开去。一些魔力低下的士兵受不了直接吐了出来。谢丽尔把视线转向营帐门口。站在逆光里的人,轮廓是她熟悉的。“艾利…克斯………”谢丽尔带着哭腔喊道。艾利克斯却只是站在那里,脚边是碎裂的酒瓶。清甜的酒精味、血腥味、还有医疗药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在外头的乌瑞也听到了枪响。他跑了进来。乌瑞也被这情况吓到了,但他第一时间跑到了谢丽尔身边,抱住了她。谢丽尔在他怀中崩溃大哭:“哥!应……应他……啊啊啊啊啊啊”将妹妹的嘶声裂肺紧拥怀中,乌瑞哽咽着,一句安慰也说不出来,只能抱着她的脑袋,两人瘫坐在地上。谢丽尔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恶毒地在耳边低语:“瞧瞧你刚刚说得多漂亮啊,你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失去过重要的人。”她和英格尔的对话在她脑海中反复。谢丽尔止不住地反驳:“………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是………啊啊啊啊啊!”乌瑞浑身颤抖,他双臂死死抱住妹妹,眼睛盯着艾利克斯。艾利克斯什么表情也没有,麻木空洞,他似乎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过了一会儿。艾利克斯走到了英格尔身前,伸出手没有触碰到又立刻收回。因为半个头部已经散得不成样子,所以也没办法轻易移动。他似乎为了这个而犯难。
随后艾利克斯嗓音冷静地吩咐道:“拿白布和担架来。”几个护士立刻起身去拿东西,这是她们这段日子形成的条件反射。艾利克斯把白布盖在他身上,伸出手将英格尔的身体抱到了担架上。乌瑞哑声开口问:“艾利克斯,你要带他去哪里?”艾利克斯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垂下的手上滴着血,只看着盖在他身上的白布。那白布也逐渐被血色染红。不知何时伤员们能站立都站了起来,静静地看向中间的那具尸体,仿佛在默然哀悼。这一幕让他莫名地反胃。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乌瑞似乎听到了艾利克斯极轻的呢喃声。他说:“………应,生日快乐……你现在听不见,那我等你醒来再和你说一遍……”乌瑞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从眼角汹涌流淌下来。根据以往那两次的经验,距离复活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只是这么多人看见了他的死亡,后续处理有些麻烦。艾利克斯淡淡地扫视周围。他自己都感概于自己的冷静。不,与其说是冷静,他现在应该已经很愤怒了。他已经亲眼见证过他的两次死亡,这是第三次。英格尔远比他固执。艾利克斯脑子里转过了千万种法子。没有一条是能让他回去的。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折断他的四肢把他送回他的家。可恐怕即便如此,他也能找人把自己治好,然后再次踏足战场吧。他没有任何办法让他远离死亡的危险。在战场上无论如何绝望,他都不会放弃希望。唯独这一件事,他看不到希望,眼前一片黑。他让他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见到身边人的死亡更可怕的事情。这一次,他失算了。他没来得及带走英格尔,那具尸体就在原地化作了火焰的不死鸟,直接掀翻了营帐,飞向了天空。然而,他并没有远去,在正上方盘旋了一会儿之后,他落到了丘涅前线营地的中心。一颗古老的大树上。那树上瞬间簇满了不合时宜的火红花朵,恍若燃烧着的树冠,那般灿烈。艾利克斯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无数人见证了这一幕。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英格尔迷迷糊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还是艾利克斯。艾利克斯似乎原本闭着眼睛休息,几乎是在他醒来那一刻,就同时看了过来。艾利克斯笑了笑:“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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