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到此处,李无瑕难免好奇当年的恩怨,“师父,为何说这颗麟霄丹是为了叶重岚?”话已至此,谭钏也并不想再隐瞒,他缓缓叙述道:“此事也算是江湖上欠柳婉纯一个交代,才叫她如此偏执。几百年前的玉徽派曾穷困潦倒,如今的玉徽派是现任掌门穆崇在二十多年前重新建立的。你也知道,他们搞艺术的都缺钱。百年前玉徽派写诗作画,并不受追捧,最终只能留下几副画作与诗文,供后世欣赏。百年后只有穆崇和叶商秋珍惜玉徽派的这堆烂摊子,他们一见如故,一起重新建立玉徽派,此时奕国先皇又正给了江湖一个机遇。他求听来荒谬的长生,信了些不忠之人谗言,各派皆知对错,可在利益驱使下,不把握住机会的才算输了,所以各派争先恐后,抓了不少无辜之人献祭炼药,这其中就有柳婉纯。她也算是个奇女子,竟意外活了下来,后来为了复仇,她残杀百姓,还修炼了毒蛊。奕国先皇下了百万黄金,只为追杀她,期间她曾躲藏消失,如今却又出现,想必是叶重岚长大,她修炼毒蛊折损寿命,是急着让叶重岚继承她的魔教吧?”“没想到师父对江湖事竟如此通晓。”李无瑕折服,他原以为谭钏只是个挂牌掌门,天天什么都不在乎的,就被谭钏弹着脑门儿怒道:“你当我天天喝酒的啊?比活着的年头,你跟我差远了!”“只是你要图纸去毁塔,未必就能给师弟报仇啊!不要像柳婉纯一样偏执!连叶重岚都不能跟着好过!”谭钏的手却忽然被李无瑕坚定抓住,“师父,你说人活着是有点执念好还是没有好?”他坚毅的眼神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次日清晨。昨天的瓢泼大雨已经停了,如今乌云褪去,晴空万里,盛铭派的弟子则一大早便要晨跑锻炼。叶重岚带着玉徽派弟子不宜在盛铭派逗留,便也趁着一大早启程回家。江君泽和江君屹竟来送行,这一趟行程道歉,对盛铭派来说,玉徽派不亚于白跑。只有叶重岚揣着一份重要的名单,脸上永远挂着平和的微笑。“今后在下一定严加管教门派弟子,这两天多有打扰。”
叶重岚作揖,让一直跟着他的褚荷先上了马车,江君泽就担心问道:“李无瑕去哪了?前段时间他师弟出了事,如今你也不与他同行了?”两个总粘在一起的人,忽然分开,很难让人不怀疑是否产生了隔阂。见江君泽如此心细,还关心着李无瑕的近况,江君屹也帮着哥哥补充道:“我们一直都在安淬塔调查,李无瑕他可千万别想不开,做些傻事。”“他若是知道还有这么多人关心他,想必也会很感动吧。”叶重岚反而谦虚道:“其实在下并不了解李无瑕,他去哪做什么,在下也一概不知。”话音刚落,叶重岚就瞬间看到了兄弟二人满脸的不相信。见两人如此反应,叶重岚哭笑不得,只好又肯定道:“最近在下的心思都放在道侣身上,还哪里有空想些无关轻重之人?”叶重岚话毕,又提剑上了马车,撩起帷裳向兄弟二人告别,“如今在下还有事要忙,就不多打扰了,告辞。”见马蹄带起尘土飞扬,马车驰骋离开,兄弟俩才面面相觑,只觉得叶重岚这人心思沉重,叫人琢磨不透……几日行程,回归玉徽派的叶重岚风尘仆仆,他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又看到了他刚刚搁置在了桌子上的银色竹叶发簪。上面破碎的玉坠却叫人爱不释手,叶重岚将发簪戴好,整理完毕,才踏着月色,独自一人来到玉徽派深处的石洞中。自从云溯身陨后,掌门穆崇一直都在石洞中闭关,如今他却要存心来打扰。“徒儿夜不能寐,总是有些事想问师父,不知师父可否解惑。”叶重岚一人站在洞口处,夜晚的月色映着他这一身洁白的玉徽派制服,犹如在黑夜中发着光。背对着他正盘腿打坐的穆崇就此收了内力,他起身,回头看身后站在洞口的叶重岚,两人相隔甚远……“是重岚啊,有何事?”面前的人是那样慈祥和蔼,让叶重岚都无法联想到,这个受玉徽派敬仰,受云溯大哥爱戴的掌门,竟偏偏杀了他的父亲。叶重岚轻叹了一口气,道:“是我最近见到了我母亲,她给我讲了一个关于我父亲的故事。”此话一出,刚刚还平静的穆崇忽然间变了脸色,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去看叶重岚,嘴唇颤抖,半晌才惊讶道:“她……她还活着?!”叶重岚只好轻笑,“您舍得杀我的父亲,可当初我的父亲却没能舍得杀我母亲啊。”穆崇向后退了几步,腿都霎时站不稳,他心虚地依靠在石壁上,痛苦地闭上眼睛,只问:“你都知道了?”叶重岚自始至终站在洞口处,不曾再向前移动脚步,念道:“玉徽三侠,万古长青……这话配我父亲一点儿都不好,秋天的叶,又怎能长青呢?”见穆崇也有心虚害怕的时候,叶重岚更犯不上再多刺激老人家,他并非想来咄咄逼人,说到底他不是真正的叶重岚,报仇雪恨的事他更不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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