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线陷入沉思般呢喃,“隐隐记得母亲梳妆台上放着的,是这样的梳子。”宿清焉恍然。他想要安慰,可是扶薇低落的情绪仿佛只是一瞬间,扶薇重新笑起来,歪着头枕在自己的膝上,望着宿清焉,问:“还没有问过你,你父亲呢?不在了吗?”“灾荒,逃难的时候死在路上了。”宿清焉平静道。扶薇说:“我两岁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那么小好像不该有记忆,可我记得母亲,记得她弯着眼睛对我笑的样子。你呢?你父亲什么时候去的,你还记得他吗?”“我和弟弟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去世了。”扶薇点点头,道:“那你母亲独自抚养你们长大,真的很辛苦。”她还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以回忆,而宿清焉却是连可以回忆的片段都没有。外面接二连三的惊雷,继而瓢泼大雨。雷声雨声交叠着,嘈杂里又是另一种祥和。屋内两个人没有再交谈,闲心听雨。扶薇倦了,踩在藤椅上的一双脚拿下来,动作自然地搭在宿清焉的腿上。后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正见宿清焉小心翼翼将她抱上床榻。她于半睡半醒间勾住宿清焉的脖子,带着丝眷恋。宿清焉轻握她的手,声音也放轻:“薇薇先松开,我整理好被子就陪你。”他将扶薇的手轻轻拿开,帮她身子里侧的被子掖好,才轻声上了榻,陪在她身侧。下午,扶薇见祝明业的时候,宿清焉避开了。宿清焉前脚出了门,扶薇脸上的柔和下一刻便散去,她抬眸瞥向祝明业,明明她坐他站,她望着祝明业的目光却仿若居高临下的睥睨。“祝大人这次江南之行可有什么收获?”扶薇问话。“地方官员爱民廉政,都是殿下之功!”扶薇气笑了,声音愈冷:“祝大人想清楚再回话。”祝明业后脊一凛,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整个人都冷静下来,肃然道:“当然也有几个地方官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臣暗中一直在派人收集罪证。只是地方官员大多官官相护,想要搜集证据并非易事。”扶薇面无表情地睥着他。祝明业头皮发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臣明显上与当地官员结交往来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样暗中的调查才能进行得更顺利!臣万不敢忘肩上之责!”扶薇还是沉默。好半晌,她才道:“那就等祝大人的好消息了。”祝明业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起来吧。”祝明业心仪扶薇多年,可同时也绝不敢忘君臣有别。他站起身来,迟疑了片刻,询问:“殿下,臣知道您来江南散心,早晚都会回京对不对?”早晚都会甩了那个穷书生,对不对?扶薇瞥了他一眼,一副与他无关的表情。一个府里的丫鬟小跑着从院外进来,立在门口,焦急禀话:“祝大人,出事了!”祝明业气这丫鬟打扰他与扶薇相处,没好气地问:“什么事大惊小怪!”“那位宿公子唐突了府里的姑娘,那姑娘如今要死要活……”祝明业一愣,眼前立刻浮现胡遮贼眉鼠眼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回头去看扶薇。扶薇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刚好雨停了,咱们去瞧瞧热闹也不错。”一场被安排好的捉奸在床正在上演。胡遮在幕后运筹帷幄,只等祝明业带着扶薇赶到,撞破那个虚伪书生的色相!这还不是轻轻松松拆散他们两个?到时候只要祝明业稍加安慰趁虚而入,美人还不乖乖投怀送抱?一路上,祝明业心里直打鼓。虽然他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胡遮干了什么,可若万一是胡遮动了手脚……欺瞒长公主,和欺君之罪有何区别?他偷偷去看扶薇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步履也悠闲。好似当真只是以一个外人的角度去看戏。祝明业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长公主那对个书生到底是什么意思?长公主可从来不是个耽于儿女情长的人,甚至可以用狠心绝情来形容她……不长的路,祝明业感觉走了很久。他心里又有顾虑,又有期盼。快走到地方,扶薇丝毫不怀疑宿清焉的人品,只是好奇宿清焉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她想象了一下宿清焉皱眉犯难的表情,竟是想笑。看见祝明业和扶薇走来,胡遮装作刚赶到,从另一条路走来,他唉声叹气:“居然发生这种事儿了,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后花园的柴房安安静静的,房门紧闭。胡遮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刚想去撞门,房门从里面被一脚踹开。轰的一声响,柴房的木门轰然倒地,掀起灰尘。宿清焉立在门口,清隽的一张面庞此刻皱着眉,向来干净的目光里浮着丝淡淡的愠。隔着扬起的灰尘,宿清焉抬起眼睛,望向扶薇。扶薇亦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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