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大年初一,街上一定是一派欣欣向荣、喜气洋洋的模样,珠碧仿佛都能闻到大街上爆竹烟火的硝火味儿,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味道莫名地好闻。或许它象征着的,正是万象更新、圆满和乐的美好场景。趁着此时好好地浏览观光人间山川风物,是个很好的机会。新年头天的暖阳一升起,就能带走一切阴郁与愁思,三人大年初一一早就离开了小院,开始了云游四方的快乐生活。帝君通天的本事,千里之遥的地说缩就缩,丝毫不费劲。他牵着珠碧,珠碧牵着小九,三人短短几日便游便了各处名山大川,从北到南,由东向西,去领略九州大地不同的年节习俗,好不悠哉快活。最激动兴奋的当属小九,一路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双眼骨碌碌地睁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小吃摊子,毕竟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就只有这一回能出这么远的门,能得这一个好好玩的机会了。当今天子执政勤勉,兼有良相监政辅国,是以九州大地处处都算得上是物阜民丰,哪怕只是个不起眼的偏僻小城镇,也各有各的丰富过法,这样的新年过起来才叫有意思,百姓们不再为生计发愁,各地的习俗那是五花八门,多种多样。就如当时一样,灵鹫在施展缩地术时,须凭门窗或屏风这样的媒介,传送之后从目的地的哪扇门出来,那就全凭天意了。眼前白光幌过,三人稳住脚步,便听得一阵吵吵嚷嚷,抬头一看,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吉庆赌坊。好罢。这家赌坊挺敬业的,正月里头还营着业。他们仨是从赌坊里头第二道门穿过来的,直接就身在赌坊里头了。眼前聚满了好赌成性的赌徒,那场面是骰盅声人声夹杂,此起彼伏。时而有人雀跃欢呼,更多时候却是一片哀嚎叹息声。在天上呆着的灵鹫几时见过这种场面,满带疑惑地问:“这是在作甚么?”珠碧在他身边,不答,反抱胸笑着说:“跟着帝君不过短短几日,真是吃喝嫖赌全占齐了,一个没落。”忽察觉自己的袖子动了动,灵鹫低头,是小九在扯他,他低声道:“神仙大官,这就是我爹最爱去的地方,是赌坊。”赌坊内人声鼎沸,场子里大大小小围着许多桌子,或长或圆,全都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人人嘴里振振有词,喊着甚么大大小小、单单双双,听得灵鹫一头雾水。随意来到一桌前,见桌上倒扣着一只竹筒,众人死死盯着它,撑在桌上的手都暴青筋了,呼吸声都是紧蹙的,灵鹫不懂,一只破竹筒而已,至于这副模样么?珠碧挤到他身边来,低声笑问:“帝君该不是想赌一把罢?”“我只是好奇。”灵鹫如是道。珠碧手一撑坐上桌,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啪地拍到桌上,道:“押大。”短短二字,掷地有声。那一张银票在一堆铜板碎银中,显眼极了……满堂具惊。
似乎有人说了一句:“玩这么大的吗!”珠碧的形象,在一众赌徒眼里,瞬间高大了起来,还有不少买小的纷纷转投,这般有气势,不跟怕不是会亏了!买定离手,骰盅开。荷官高唱:“三三一,小!”“……”一桌人顿时石化当场,沉默片刻后,爆发出一阵震天彻地的哀嚎,有那脾气爆的,气得胡子劈叉,推开人群莽过来攥起珠碧的衣襟骂道:“你他妈来找打的是罢!”他就是那个原本买小却跟着转投大的倒霉鬼之一。珠碧神色显而易见有些慌了,身边的灵鹫目光一冷,睥着那八尺大汉,淡淡道一句:“放手。”那大汉被他的眼神吓着,虽不情不愿,但到底松开了手,末了还推他一下,珠碧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被灵鹫护在怀里。四周开始咋咋呼呼起来,纷纷谴责珠碧这种带乱人心的可耻行为。“不会玩就别他奶奶的玩!回家玩蛋去!”“有钱了不起啊!”对珠碧来说,输不输都无所谓,毕竟他有的是钱,身边还有个行走的摇钱树。可对这些赌徒来说,这一局也许押上了他们全部的家当,就盼着翻本了。珠碧悻悻道:“我押我的,又没强迫你们,你们非要跟着我,我能有甚么办法。”所谓十赌九输,明明是个摆明了的道理,奈何世人愚钝,总忍不住沉沦其中。正在这时,有人扑腾一声坐在地上抱头大哭,他把所有的钱都押进去了,求神拜佛指望着这一把能翻盘,可结果还是输了。这种情景,在赌坊见怪不怪了。周围没人有空理他,还踹了他一脚,嚷嚷道:“不玩就快滚,别碍着老子的运气!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的,真晦气。”小九在旁边看着,心里难受极了。自己父亲在赌坊也是这般模样罢?时常鼻青脸肿地来南馆后门求他,有时甚至连裤子都输在赌坊里头,一点为人父的尊严都没有。这种人真不值得同情,珠碧冷漠地看着地上抱头痛哭的男人,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絮语:“规则是甚么?我来押一局。”珠碧扭头看向他,忍俊不禁,和自己混久了,吃喝嫖赌都教这位尊贵的帝君学会了。“骰盅内三枚骰子,每一枚六面各有一到六点,三枚共计十八点。掷出的点数之和小于等于十便是小,十一至十八则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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