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与江北,流金江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明白到自己要关注现实,首先就要走进现实,亲近现实,他既高又帅,气质很好,在江南污水横流的楼房外看小吃摊时,不少人也在好奇地观察他,认为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确实,张宇文小时候在江南区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他已经快要不属于这里。他鼓起勇气与人搭讪闲聊,但这么做实在太奇怪了,最后他匆忙离开了那里。紧接着,他诞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可以把房子租出去!一共有六个房间,我自己住一间,出租其中的四间,观察房客房客们的生活。张宇文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充满鼓舞,咖啡馆晴天猫的桌前。“你叫严峻?”张宇文物色到了第一名房客,并主动出击,打量坐在桌子对面的人。严峻也在观察张宇文。严峻是名高个子,身材瘦而匀称,五官挺深邃,肤色是小麦色,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很有风度。“对。”严峻说:“我在朝凌大厦上班,你确定你这房子的房租没标错?”“没有。”张宇文在先前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答道:“这是我朋友的房产,我帮他看家,有点人气就行,房租不是最主要的。”严峻点点头,张宇文又多看了他两眼,问:“你做什么的?”“业务。”严峻简单扼要地答道,半分钟后,又补充了一句:“做设备销售的。”
“你是什么型号?”张宇文随口问,继而意识到自己有点冒犯,说:“抱歉,我只是好奇,我是说,你是攻吗?或者说1?”严峻很少碰到这种在现实里当面问攻受的场合,现实生活里,他是个深柜,“型号”二字提醒了他的性向,让他惊觉“哦原来我是gay啊,差点就忘了,好险。”又仿佛把他描述成一种新型号的设备,让人多少觉得有点不自在。但他很需要便宜的房子,而且面前这人看上去也不像喜欢制造麻烦的二房东。“我…… 应该是攻吧?”严峻说:“我还没有做过受,你呢?”严峻判断这个连名字还未曾自我介绍的二房东也许挺有钱的,他的肤色很白,证明他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地奔波讨生活,身材匀称表示他不用透过暴饮暴食来排遣压力,没有黑眼圈则证明他拥有充足的睡眠,说话喝咖啡的节奏也是慢悠悠的。慢,这一点很重要,是严峻区分客户身家的其中一个重点评价标准,凡事不疾不徐的人,物质条件大多是富足的。“我也没有做过受。”张宇文想了想,答道:“和上一任谈恋爱是当攻。”有时不知为什么,张宇文总想找个人聊聊自己的感情,因为他的生活圈子里根本就没有gay。严峻认真地说:“你单身?”“是的。”张宇文看着他的真诚的眼神,问:“你想去看房吗?”“我现在就可以去。”严峻说:“我今天请了半天假,坐车去?”“就在隔壁。”张宇文拿了账单,去吧台结帐,说:“走吧。”严峻一语不发,跟在张宇文身后,走路动作十分有力。 出门前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利落,也在网上查过,江湾路七号是栋别墅。“就在这里。”张宇文按指纹开了门,说:“不能带约会对象来过夜。”“朋友可以过夜吗?”严峻问。“最好不要,偶尔来做客可以。”张宇文不想总有人进进出出,他不需要这么多的观察对象:“尽量自己居住吧,这也是房租订得比较低的其中一个原因。”严峻走进简易的前院花园,这里收拾得很干净,花盆叠放在一起,院子角落里有一个水缸,里头养了开花的睡莲。“有人打扫吗?”严峻问。“有。”张宇文说:“两个阿姨,每天会来,一个做饭买菜,另一个收拾公共区域,但屋主不想她们动里面的东西……”说着又打开了入大门,过了玄关,面前是个相当大的两层挑高客厅,一旁是餐厅,餐厅是可供十二人坐的长桌。严峻看了眼楼梯,随手摸了摸茶几的尖角,里面的摆设虽然陈旧,却擦拭得很干净,包括摆设也没有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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