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收起的时候,衡月清晰的听到华云又叹了口气。对方是在……可怜她吗?可怜她,便是侍寝了,也无机会生下一子半女,反而还要每日服用这般伤身子的药……衡月不受控制地这般想着。眼睛有些微涩,她轻轻眨了几下,又觉得自己矫情。她难道忘记了吗?若是真生下这孩子,她哪里还有出宫归家的机会。反而是……是这般,一身轻松,刚刚好。反正她回家后也不能再嫁人了,此生……大约就这样了吧。或许这一生,她都没有做母亲的机会。衡月心中微微抽痛着,却强迫让自己不在意这些。至少还活着。至少,还能归家……紫宸殿的种种外人不可窥,但刘院正连着几日一早过去,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主意。这日一下朝,楚今阳就堵住了楚今安。楚今安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楚今阳只笑着耸耸肩:“皇兄莫要这般眼神,实在是母后担心皇兄身体,叮嘱臣弟定要将皇兄叫去给她瞧瞧才放心。”楚今安静默一瞬,含笑开口:“三弟说的这是什么话,今日原就该是朕去向母后请安的日子。”兄弟俩仿似感情很好似的,一边聊一边去了慈宁宫。苏太后早就等着二人,见他们进来便张罗着早膳。楚今安成年前在苏太后宫中养过几日,苏太后这会儿笑着对他说道:“今早有现做的豌豆黄,皇上尝尝,可还是从前的味道。”“母后这里的豌豆黄,总是做得最好吃的。”楚今安颔首道。只是话虽这般说,直到他离开慈宁宫,那一盘豌豆黄他也一块未动。苏太后和楚今阳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冷眼看着宫人将那残羹冷炙收走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而出了慈宁宫的楚今安也只冷笑一声,廖忠在旁愤愤不平:“太后娘娘怎还好意思提及豌豆黄……”“她这是警告朕呢。”楚今安唇边弧度讽刺。幼时种种从眼前闪过,楚今安面色越沉,直到回了大明宫时还烦躁得很。昨日还恹恹躺在床上的衡月,今天一早便随着楚今安一起起身,哪怕针灸时也去了侧殿的住处。她不敢继续霸占龙床,而华云也跟了过来,继续在她不方便的时候照顾她。衡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她现在身无长物,曾经楚今安的赏赐也都封了,并无什么能感谢对方的。而今日,华云似乎是因为与她熟悉了,话还多了一些。说到养生,华云更是滔滔不绝,衡月意识到对方似乎对这方面很有研究,也难怪昨日对着她那避孕之药欲言又止了。“……咱们做宫女的,如今是姑姑,日后就是嬷嬷,总归要能伺候主子一辈子才好。”华云叹道。
见衡月没有应她,华云眸光一转,也不再多说。见对方似乎是误会了,衡月犹豫之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想出宫的,还有两年,我就能出宫了。”而她这话说完,却见华云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她就非得要离开他吗?衡月有些不解,带些疑惑的看向华云:“怎么了?”华云却是更疑惑的看着衡月:“你……还能出宫?”一句话问的衡月人都紧张起来:“我不能出宫了?”“你不是……”华云犹豫片刻,还是问道,“皇上知道吗?”衡月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摇摇头。她曾在楚今安面前说过想见家人,但似乎并未透露过到了年龄便要出宫这样的事情。此时被华云问的有些惴惴,衡月小心看她:“难道皇上,会不允?”华云面色复杂的看着她。衡月却不明白她的意思,还要再问,刘院正正好进来了。拔了银针,又诊过脉,刘院正满意点头:“这次风寒算是彻底好了,只是近日早晚寒凉,衡月姑娘体弱,莫要再着凉才好。”“多谢刘院正。”衡月道过谢,又喝了药,目送刘院正离开时看到外面天色,“皇上还未下朝?”华云顺口答道:“皇上今日要去慈宁宫请安。”衡月一愣,又慌乱的垂下眸去。这种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很明显的,皇上……更信任华云。或许,是因为华云是从王府就伺候他的奴婢,所以更得圣心?衡月有心向华云多打听一二,又怕说错了话——就之前出宫的事情,此时已经足够她惴惴不安的。这么一犹豫,华云便离开了。那毕竟是只伺候在紫宸殿内殿的大宫女,能来帮扶衡月一把已是给了面子。衡月此时却格外想念起青寻来,那个活泼的女子——想到青寻,衡月便想到浣衣局的万珍来。然后她才想到,自己之前是从浣衣局送衣服离开的,然后便一直没回去,也不知道桃红她们会不会担心!想到这一点,衡月坐不住了。她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又给自己加了一件薄披风,想出门问问能不能自己去趟浣衣局。实在不行,让人去跑一趟也好……只是衡月也没想到,刚到廊下,她便遇到了刚刚回来的楚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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