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至哂笑一声,毫不留情地翻起旧账来:“是吗?那是谁七岁时想学画画,有画布不用,非用颜料涂了家里一整面墙,还拽着嫁祸给我,害得两个人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呵。”夏斯弋反诘道,“你敢说你没画?”钟至也不辩驳,颔首道:“是画了,不过是为了帮你画你够不到的地方。”说着,他举起手比量了一下自己和夏斯弋的身高差,轻“啧”了一声。夏斯弋虽然比多数同龄人都高出一截,偏偏从小到大都没比钟至高过。明明是听了无数次的幼稚炫耀,夏斯弋还是没法当聋子屏蔽掉。他抓起钟至那只在他眼前乱晃的手就要啃,惊得对方连忙收手。钟至背过手去:“上个咬伤还没好,你还想再添一笔?”说起手伤,夏斯弋不自觉又想起几天前对钟至失控的那个傍晚。他松开手,眼里的光芒缓缓暗下去。他陷入回忆之中,轻启嘴唇:“我还记得虽然那天我妈说了我一顿,但后来她还是和老爸一起把我们涂改的那面墙改成了一副画,只可惜……”只可惜后面家族公司破产,连带着那栋房子一并被银行拍卖,那份藏匿在时光里的爱意也就此封存。想到这儿,夏斯弋有些不是滋味。钟至敏锐地察觉到夏斯弋的情绪变化,也明白他没说出口的遗憾是什么。他长叹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夏斯弋额前的碎发:“好了。”钟至侧身在夏斯弋面前蹲跪下来,姿态极低地向上仰视。脚下苍翠的草地氤氲起潮湿的水汽,浅浅地萦绕在周围,沁润着他的言语,每一字都能柔软地流入心口。“今天让你高一回,现在能冲我笑笑了吗?”【作者有话说】超级感谢大家的评论!坐起再码3000字! 他知道,他快疯了下一秒,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猛地冲向钟至。本来蹲跪的姿势稳定性就差,钟至又毫无防备,直接被疯不择路的边牧掀翻,上演了一场落井下石的精彩戏码。洁净的白衬衫跌入细雨后的草地,顷刻间染上了不属于他的泥泞。“哈哈哈哈哈。”夏斯弋忍俊不禁,瞬间破功,不加掩饰的嘲笑铺满了整张脸。钟至嫌弃地撑起身,仰坐在充满泥污的地面上,目光上下打量着夏斯弋,蓦地嗤笑一声。似是自嘲,又像是不满于某只没良心的刺猬,准备随时讨回代价。钟至举起撑地的那只手,瞄了眼掌心里纵横的黄泥:“这么好笑吗?”
他毫无征兆地一把攥住夏斯弋的裤脚,向外拉扯:“那你也来一起笑笑。”那股力道用的巧妙,夏斯弋不及逃跑,硬生生地被钟至拽倒在地。玩疯了的淘淘从夏斯弋身边跑过,一脚踩中蓄水的泥坑,好巧不巧地在他脸上留了一幅即兴泥水画。夏斯弋“噗”地吐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吞到了坑洼里的泥水。“嗤。”见到这一幕,钟至平素一贯端在身上的架子莫名卸下,忍不住大笑起来。脏兮兮地地面上,两个狼狈的人跌坐对望。夏斯弋火速从地上腾起身反击,还顺便喊了个帮手。“边边,踩他!”听到夏斯弋的呼叫,边牧兴冲冲地直奔他们的方向而来。小边牧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和他一条心,至少,夏斯弋是这么认为的。可不承想这小家伙全速抵达目的地,却是冲他来的。它不由分说地扒向夏斯弋的脸,在他原本干净的右脸颊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狗爪印,跟着狗跑过来的淘淘有样学样,一巴掌搭向他的左脸,仿佛他是什么旅游景点的热门打卡项目。反攻钟至的大业为竞,夏斯弋顶着左右一人一狗两个小巴掌印,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听说边牧有相当于人类六七岁孩童的智商,总不会连个手势方向都搞错。它一定是故意的!果然,当边边靠近时,钟至摸了摸它的头,奖赏道:“好样的边边,看来我之前给你带的罐头都不是白喂的,下次来还给你买。”好一条白眼狗!既然它不出力,他就自己来!夏斯弋撸起袖口,摊煎饼似的在泥地里使劲蹭了几下,直到确认手上涂满了泥巴,才张牙舞爪地朝钟至扑过去:“今天你完了。”他手脚并用地往钟至身上抹脏泥,甚至连脸也用上了,非要给他拓印两个一模一样地“纪念章”不可。淘淘也加入了这场混战,疯狂往人和狗身上涂泥巴,连自己也不肯放过,主打的就是一个敌我不分。不甚宽阔的草坪里充斥着欢声笑语。两人也仿佛回到从未经历过磨难和隔阂的孩提时期,灵魂化作纯洁的精灵徜徉飞舞,只靠本能无度地向周围索取快乐。漫长的大战过后,边边和淘淘都累瘫在地。夏斯弋和钟至也气喘吁吁地暂时停手,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对视着。钟至费力地掀起眼皮看向夏斯弋:“我们休战吧。”夏斯弋也很累,恨不得席地而躺,还是不屑地甩回了一句“你想得美”。钟至向前撑了撑身,一滴泥水自他的发丝坠落,顺着绿油油的草叶重归大地的怀抱,了无生息地渗进夏斯弋脚边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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