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至反客为主地送别众人,重新回到病房门口。夏斯弋双臂环胸,端量着他:“你的朋友,我陪着留夜照看,你听听这合理吗?”钟至放松地倚靠在门边:“有什么不合理的,我们不是‘互帮互助’的关系吗?而且你本就不会留我一个人在这儿,不是吗?”“……”夏斯弋透过病房的小窗看了眼病人,又看向连盘西红柿炒鸡蛋都做不明白的钟至,烦躁地妥协道:“行行行,债主!我真是怕了你了!”住院区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冷白色的光芒长条灯带似的从门缝里挤进来,散射的光线充盈着房间,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曲母的身体状态稳定,已经睡下,房间里只有两个年轻人还醒着。夏斯弋关掉突兀的手机屏幕光,抬头看钟至:“你对谢青随印象如何?”钟至于暗处挑了挑眉尾,眼底划过一丝不快。他把手机扣进掌心,光芒无力支撑,在他掌中悄然哑灭。“没印象。”回答得简单又颇富攻击力。夏斯弋原本只是无聊想起下午棠光和他说那些话时的神情,想搜集些其他人对谢青随的看法,只可惜迈的第一步就失败了。他苦恼地歪了歪脖子:“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夸他长相出众。”钟至几乎是没犹豫地:“没你出众。”房间里一片静谧,病房内的仪器灯随着轻低的呼吸静静闪烁,消毒水的气息不安分地渗透进房间里,侵袭着夏斯弋的鼻尖,也干扰了他的思绪。天,他耳朵一定是出毛病了。可钟至偏偏又补充了一句,肯定了之前入耳的话:“谁都没你出众。”夏斯弋:“……”他彻底没动静了,半点想继续问的心思都没有了。半晌,他才开口问了句自己都觉得好笑的问题:“你是钟至吗?”一声低笑自钟至的方向传来。钟至搬起凳子坐到和夏斯弋差不多平齐的位置上:“你有空想些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如早点睡觉。”他毫无征兆地抬起手,绕过夏斯弋的后颈,把他的脑袋按在肩侧:“时间还长,晚上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突发状况,你先睡会儿吧。”夏斯弋烫脸似的弹起来:“我要睡也是倚着墙睡,怎么可能靠着你睡?”钟至不听,强硬地把他按回原位:“医院每天都有人去世,你没感觉周围的墙都比外面的更冷些吗?”夏斯弋突然不吱声了,几秒后才强装镇定地说钟至在胡说八道,靠在墙体的后背却极老实地向前移了几寸。使坏成功的钟至淡淡一笑,逐渐撤开压在夏斯弋头颈上的手。夏斯弋清了清嗓子:“我不是害怕,就是靠墙睡的确容易感冒。我也不是占你便宜,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到点了或者阿姨有什么事记得喊我,到时候也让你枕着我。”
别扭地交代完,夏斯弋不客气地又往上枕了些,手也自然地搭在钟至胳膊上,就这样安然睡去。夜色浓深,呼吸渐沉。钟至扶起险些滑下去的夏斯弋,贴在他脸颊上的手却迟迟收不回。下午曲明格建议他的话言犹在耳——说出曾藏匿在心的善意。可夏斯弋会想知道那些吗?会不会觉得负担,甚至是惊吓?钟至都不知道。他静静凝视着夏斯弋,思绪混乱。良久,他探出渴望的指尖,轻轻覆住夏斯弋的唇:“还有这笔账,我现在也想讨回来了,行吗?”【作者有话说】账→41梦游亲他的事→想亲41。 埋藏心底的雨夜早七点,夏斯弋惊醒过来。他瞟了眼已经大亮的天光,猛地弹起来。昨天他不是靠着钟至睡的吗?这陪护床哪儿来的?他快速下床查看曲母的情况,曲母闭着眼,不知是没醒还是又陷入小憩。细小的关门声从背后传来,夏斯弋扭过头去。钟至跨入病房门,脸上挂着新鲜的水珠,眼底的乌青却陈旧更甚昨日,强行吊起的气色显然不足以继续支撑精神。他指了指床头柜:“早饭在桌上,你漱漱口先垫一下。”夏斯弋问:“曲明格来了?”钟至摇头否认。夏斯弋瞟了眼桌上的早餐,目光狐疑地瞄向钟至,不敢相信他能找到医院的食堂。钟至团起擦完脸的纸巾,掷进垃圾桶:“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连开口问别人都不会?”夏斯弋敛声屏气地收回视线。拿早餐时,他心虚地偷瞄了眼钟至憔悴的脸,半念叨地说着:“昨晚怎么不叫我?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设个闹钟的。”钟至靠近过来,趁他没注意屈指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怎么还埋怨上我了?有没有良心?”敲头的力道不重,却吓了夏斯弋一跳,他端着手里的粥,回头瞪向钟至。话到嘴边还没出口,曲母的笑声先传了过来:“小年轻就是好,谈个恋爱看得我一把年纪都羡慕。”横插而来的调侃转移了夏斯弋的情绪,前一句话还怼在嘴边,后一句解释又噎在后面排起了队,他有口难言,憋得脸颊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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