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钟至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变本加厉地褫夺着两人间仅剩的距离,拇指轻缓地摩挲,细细地擦涂着他的指背:“偷偷摸摸的,不也挺刺激的?”活脱脱地像个不要脸的流氓。狭小的床榻捉困着夏斯弋,压缩着一切行为赋予的情绪,耳根的红晕躲在暗处,指尖的殷红却无处隐匿。他敌不过钟至的强势进攻,在这场从开始前就注定失败的交锋中仓皇落败。他窘迫地偏头移目,视线落在那杯救命稻草似的感冒药上:“我吃。”钟至的身体又压下几寸,像是不愿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吃药其实也没什么好着急的,哄你当然是第一要务,不然还是很容易失去你的,对吧?”前几分钟还用来数落钟至的话被悉数倒回,夏斯弋现在只想钻进钟至的脑子里,强行删掉这份倒拖后腿的记忆。然而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他慌乱地自我打脸:“不不不,身体还是第一位的,我真吃,热药多麻烦啊,还是马上吃的好。”他屈动手指,试图再次从钟至的桎梏中脱开。全程,钟至都只是温和地看着他,扣压的力道一点点撤开,似是故意放跑猎物的狩猎者,有着随时抓回猎物的能力。终于,发烫的指尖越过封锁。夏斯弋直直地探向一旁触感偏凉的感冒药,一股脑地灌了下去。苦褐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摇晃,余温在钟至的掌心缓缓逛游。夏斯弋从床边的狭缝撤离,脱离了钟至的包围。上下床往复多次的梯子无缘无故“多”了几道无形的磕绊,害他倒腾了两次才艰难上床。掀起的被子盖过头顶,形成他自以为最坚固的屏障。钟至从床上起身,随手放下装药的水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颗青梅。他登上几阶梯子,敲门似地叩了叩夏斯弋的被筒。柔软的被褥吞没了敲扣的声响,给予了夏斯弋的不回应以最充足的理由。“好端端的胆子怎么变小了,原来不总是喜欢半夜跑到我床——”夏斯弋猛地掀开被子,打断了钟至的施法:“钟至!”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一颗剥好的青梅如数掖回了嗓子眼里。继而是钟至的打趣:“开了团的小刺猬,倒是蛮难得一见的。”饱满的青梅在夏斯弋的嘴角留下一层糖渍,好似一层诱人的唇釉,促使那些调笑回旋镖似的扎中钟至的心口,一点点打碎着他外在的从容。夏斯弋愤懑地瞪了一眼钟至,重新缩回被子里。钟至无可奈何地收回内心短暂生出的绮念,浅笑着沿着步梯下移。视角转变,一旁床帘的缝隙在眼前逐渐拉大。
钟至与周默两相对视,尴尬四下蔓延。周默撩起床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拽下耳机向钟至展示,仿佛在说他什么都没听见。钟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向他比了一个噤声保密的手势。钟至又瞥了眼床上蜷成一团的刺猬卷,笑意浓盛地下了梯子。洗漱的时间因与夏斯弋的分离显得格外漫长,收拾好一切,钟至关上了寝室里最后一盏灯,被驱逐的月光重新踏入寝室,为今夜添予异样的柔情。钟至悄无声息地换了个床铺。曾经他借口怕旁人发现他们的关系,硬是多铺了这个床铺,当时他就存有私心,想着有一天他们关系缓和也能挨得近一些。只是他没想到,会有现在这么近。拖鞋规整地摆在床边,与夏斯弋的悄然靠拢。钟至躺了下去,明明是陌生的床铺,却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安心感。钟至抬起手,轻敲了敲夏斯弋的床铺:“晚安,男朋友。”上铺的床铺吱咯晃动,探出一个惊讶的小脑瓜,和钟至的视线歪打正着:“你怎么……”钟至躺在床上,借着朦胧的月色歪了歪头,低低道:“不可以吗?”那是他没见过的钟至,只一眼就平白在心口处荡开一朵绯红的水花。夏斯弋翻身回去,捂住自己躁动的心口。距离分明没有拉近多少,两人的心跳声却恍惚挨近了许多。床铺下,轻柔地敲击声再度响起,伴随着钟至眷恋的嗓音:“明天见。”夏斯弋出声回应:“晚安,明天见。”男朋友。那个甜蜜的称呼被他小心地压在心底,伴着他一夜安眠。翌日,一上午的满课结束。钟至本想带着夏斯弋出去吃饭,然而经过他新男友的千挑万选后,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顿饭,地点定在了学校的四食堂一楼。幻想的二人世界碎裂得太快,钟至不觉有些落差感。像每个稀松平常的午后,没有任何仪式感的庆祝,只有平淡的相伴。钟至觉得好也不好。好是因为这地方是夏斯弋选的,他赞同对方每个认真的抉择,不好是总有路过的熟人,夏斯弋总是忙着和别人打招呼,绕是他心里有再多话想说,也施展不出半分。“思”时迟那时快,云柳从他们旁边路过,也上前搭起了话。几句寒暄后,云柳问他最近有没有见到谢青随。食堂的午间新闻还在播放,正肃的播报音漂浮在喧闹的食堂上方:“近期,我市破获了一起重大违法案件,重点打击了一批贩售管制类药品的违法犯罪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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