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弋偏头望向同样一身狼狈的钟至,哂笑道:“我发现最近你对脏污的容忍度好像更上一层楼了。”钟至互搭了一下指尖,手上的颜料彼此侵染,孕育出新的色彩。他无奈地摊开自己五颜六色的手:“没办法啊,谁让我家小男友就喜欢这种脏兮兮的玩法,一会儿拽着我和小狗一起滚泥汤,一会儿又拉着我乱涂乱画,我能怎么办呢?”夏斯弋轻嗤一声,向他轻丢过去一只笔,为钟至原本就凌乱的衣服又添了一抹别样的美感。他向后移了一点,倚靠在楼梯围栏的边缘,看向这份他们时隔多年再次共同完成的创作。星辰与月亮结伴沉入蔚蓝无垠的海底,碎散的光芒在水间游荡,海上孤寂的风刮过单薄的船只,留下一船夜色。墙面的右下角留着简笔画的刺猬和狐狸,也是他们相爱的证据。忽然,身旁的钟至向他递来了一封类似信函的纸封。夏斯弋的视线落在那份信函上,特意抽了张干净的纸巾隔着接了过来,问:“这又是什么?”钟至轻缓一笑,眼里带着几分耐人寻味:“你要不要猜猜?”夏斯弋抬起那张正红色的信函,左右翻转着打量了一圈,摇了摇头。“是邀请函。”钟至揭晓了答案,继而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们订婚宴的邀请函。”夏斯弋倏而一抖。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紧捏着邀请函的硬质封壳,重复了一遍已经被回答过的问题:“你说这是什么?”【作者有话说】总是搞一些惊喜(惊吓) 订婚邀请函托盘里的漱笔水荡漾着微波,细腻的波纹静谧无声地散开。钟至看着夏斯弋,眼里映着的满是他的倒影。夏斯弋愣愣地捏着那封邀请函,一时间没敢多说话。钟至在与他的对视里冁然一笑,抬手抚上夏斯弋额前的发丝:“该不是被我吓到了吧?”夏斯弋还在发愣,几乎忘了钟至摸他头发的那只手是还没清洗的。钟至向他轻语:“是提前做出的样本,还没发出去,先拿给你看看,你要是还没准备好,这件事就暂时搁置。”夏斯弋紧绷的眉眼倏而松下来,语气都随之松弛了不少:“怎么是这个颜色,看着真的很像……”正式结婚的邀请函。
钟至接起话茬:“像什么?”夏斯弋没深入说,但钟至投来的眼神暧昧不明,足以说明对方已经领悟了他的意思,他略有慌张地摇摇头:“没,我不太了解习俗,可能就是要用这种颜色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隔着纸巾拆动邀请函,不想在上面沾染上一丁点不属于它的色泽,以至于关注力完全被夺取,没注意到钟至捋他头发的小动作。钟至回应着他的疑问:“其实我也不了解,但颜色是我选的,我喜欢。”他定定地看着夏斯弋,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很喜欢。”他的言语自带眼神跟随功能,一时模糊了语句的主语。夏斯弋从他炙热的目光里抽离视线,放在那封好不容易打开的邀请函上。邀请函拟定的时间就在三天之后,已经算是迫近了。夏斯弋猝尔抬眸,又在视线相交时烫眼般地重新落回硬质纸封上。他们才和钟伯伯见过面,钟至甚至还为了这份拒绝和父亲产生了冲突,那么想要订婚这件事大概率是没有告知过钟伯伯的。钟至想自己办出一份订婚宴显然是困难的,但要是加上两位母亲的帮忙,推动这件事的阻力就显然小得多了。所以这场宴席可能是发现说不通,干脆下一剂猛药的试探手法。钟伯伯要面子,面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无非四种。第一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这份订婚宴办了,不出席后持续冷处理;第二种是订婚宴不出席且事后发难;第三种是事前发难,暗暗警告接到请贴的人不能出席;最后一种就是在办宴前强行干预,从源头上解决问题。这四种方法所表现出的接受度依次下降,也将直接表明钟伯伯态度的强硬程度,能帮他们找到最优的解决方式。夏斯弋的思绪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被钟至突如其来的咂舌带了回来。钟至摆弄着他的头发:“挑染的新发色看着不错,这位客人有没有真做一次挑染的兴趣?”夏斯弋这才意识到钟至一直在摆弄他的头发,近在咫尺的眸光映出他现在一头五颜六色的大致模样,满腹的忧心忡忡全盘崩塌:“钟至!”“嗯?”钟至应着,极有先见之明地接住夏斯弋即将敲到他头上的手,笑道:“夏夏,你每次胡思乱想的时候,表现得都特别明显。”夏斯弋闪躲着移开目光,陷入沉默。钟至的手掌向下滑动,托起他的手腕:“我想和你订婚,就只是这样而已。除非是你摇头不愿,否则,不管如何这个订婚宴我都会办好的。”他捏着夏斯弋的指腹,虔诚地吻着他的指尖:“相信我。”夏斯弋颔首,沾染着各色颜料的发丝也随之轻轻摇晃,带着几分喜感。下一秒,他双脚离地,直接被钟至打横抱起。夏斯弋意外地惊呼出声:“哎——你又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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