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钟至是如何做到的,但只是发散着想象一二,鼻尖就止不住为那些艰难而酸涩,连带着心口都有些钝钝的闷痛感。钟至拍了拍他的左肩:“什么时候添了这个总待在门口站着不进去的毛病?蚊子都要追在身后咬你脖子了。”说着,便推着夏斯弋的后脖颈与他一同进了屋。夏斯弋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试图抚摸这些与他记忆相和的物品。崭新却熟悉的感觉缓缓缠绕指尖,他讷讷地问钟至:“这么麻烦,为什么还要重新布置这里?”钟至站在他身后,低声道:“要同居吗,住在那边总归是不太方便的,毕竟姜阿姨也是会回来的。而且这边租都租了,不住不就可惜了?”捕捉到意料之外的话,夏斯弋抬眸看他:“你是说,打算在这里住下?”钟至纠正他的话:“不是我,是我们。”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展开送到夏斯弋跟前。纸张铺展的声音入耳,夏斯弋定睛查看。那是他之前向学校递交的走读申请回执,他还没来得及去拿,钟至倒是先帮他拿回来了。“我还没说完。”钟至又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这里对你来说意义非凡,花再多工夫布置都值得。”夏斯弋眸光不动,眼底盈上一层泪花,搭在桌角的指尖无意识收拢。钟至稍稍沉降音调,问他:“你是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在这儿吗?”突现的问题砸来,夏斯弋涣散的神思一敛,急忙否认。他的“不”字才起了个头,就撞上了钟至微勾的唇角。愿意为他花心思是真的,又在逗弄他也是真的!明明每次都设同一种伎俩套,他还是会精准无疑地踩中这样粗浅的陷阱。夏斯弋无奈地自嘲一笑,坐在沙发上:“我很好玩吗?”钟至顺势抹去摆在脸上的表情,在茶几前蹲下身,找寻着什么:“不是好不好玩,只是想听到你的亲口肯定,即便是我知道的答案。”夏斯弋心头一动,又中了套路的烦忧顷刻间烟消云散。钟至从茶几下拿出些提前就备好的东西,一样样摆到桌面上:“猜你晚饭肯定没吃好,特意为你准备的。”夏斯弋看着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吃食,视线停留在一个青绿色的瓶罐上。他才伸手触碰到瓶身,就被钟至拍开:“酒你不能喝。”钟至把那瓶酒罐移到自己手边,取了瓶清爽的饮料送到夏斯弋那边。夏斯弋蹙眉,目光始终锁在那瓶青梅酒上:“给我尝尝。”钟至偏眸看他,眼里满是狐疑。夏斯弋轻“啧”一声:“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酒量没那么差,又不是每次都会喝多。”
他探出两指搭在酒罐上,小心翼翼地试探,终于艰难地够到身前。易拉罐开启,混合在酒气里的清甜顺着舌尖渗入,化作心头的丝缕甘甜。夜色从窗边漏进,照在他们画了整面墙的涂鸦上,泛出隐隐闪烁的清辉。几罐鸡尾酒下肚,夏斯弋又坐不住了,开始拽着钟至在房子里到处乱转。他走得漫无目的,一会儿敲敲这里,一会儿摸摸那里。钟至任由他牵着继续胡闹,忍不住叹息道:“果然不该听你的,说什么自己酒量好,这下好了。”夏斯弋摇头否认:“我才不是,没喝多就不能闹吗?”他脱下鞋跳到床上,毫无拘束地在床上蹦跶起来,一如小时候那般。他随手抄起床上的枕头,往身旁空甩:“去他的门当户对,说话那么难听,要不是看在他们是你亲戚的份上,以为谁愿意和他们同桌吃饭似的。”枕头砸在墙上,留下呼啸的声响。还有夏斯弋的抱怨:“我就该找个麻袋把他们敲晕打一顿的!”他挥舞的动作幅度过大,致使脚步不稳,身形也跟着摇摇晃晃。钟至连忙向他靠近,想要抓住他的手腕拉下来时,兀地顿住了手。他记得,幼时夏斯弋也是像这样闹腾。那时的他时常不理解这人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旺盛的精力,可以乐此不疲地玩耍。可在经历了从前那些想象都不曾的压力与沉重之后,他才发现这样的快乐是多么难能可贵。以前有那么多不确定的事等着他们,钟至不知道短暂的相护是帮忙还是扰乱。可现在,未来虽然还有更多变数,但至少他们不会分离了。有他在旁边持续护着,就算这么一直任性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钟至撑着手,虚扶在夏斯弋身体两侧,就像多年前也保护着小夏斯弋的小钟至一样,为对方带来能够肆无忌惮的底气。渐渐的,钟至也跟着瞎胡闹起来,与他一起没遮没拦地谩骂、相互打闹。床上蹦跳与床边搀护的身影倏而变小,仿佛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岁月。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疲累地躺在床上。楼下突兀的门铃声一遍遍传来,同时击碎了两人短促的梦境。他们都清楚,这里不该有人造访的,连绵不绝的门铃声只能代表着有不速之客到来。夏斯弋先于钟至从床上起来:“我去看看。”钟至不放心地紧跟其后,但始终没能快过夏斯弋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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