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同学很快弯了弯眼角,商泊云也笑了起来。——老纪不再留在江家可以有很多原因,但商泊云觉得自己不是多想。感觉到被冷落的锅盖刘海旁观了全程,默默靠到了郝豌身旁索取关怀。还是肱二头肌比他陷入恋爱的老铁温暖可靠。送完了住得最远的郝豌,迈巴赫返程,往和光山苑开去。张秘书等在前院,见到江麓从迈巴赫上下来,和他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又问:“周日高三不是要上课吗?”“嗯,昨天去壶山了,现在回来拿些东西。”张淮了然,又立刻将仪态调整得更为笔直。“江总。”“爸爸。”江盛怀点点头,一边接过了保姆递来的纸袋。江麓很习惯他父亲的寡言,正欲进去,忽然听到江盛怀语气随意:“山门外的那棵松树还在吗?”江麓一愣,立刻道:“还在。听人说,已经长了一百多岁了。”“是一百一十七岁。”江盛怀说,“我陪你妈妈上山求愿的时候,它恰好刚刚长满一百年。”百年松翠,能见白头否?张淮迎上前来,江盛怀很快敛去眼中痛楚,又换回了人所熟悉的冷肃模样。他背着身,江麓没能看到。下午的课两点才上,时间还算宽裕,等浴缸水满的间隙,江麓点开了相册。一堆小狗的照片里,十几张风景照画风格外不同。他垂着头认真比对,最后选出了拍得最好的几张发给了叶明薇。她上午总起得晚,天气冷下来越发嗜睡,聊天框里静悄悄的,江麓很习惯。有时候给妈妈发了消息也没有下文,叶明薇记性不太好,看过就当做“意念回复”了。昨晚睡得很沉,明明熬了夜,一点儿疲惫感都没有,江麓只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换上浴袍的时候,镜子里的人脖子上都是一朵又一朵的红,颜色发深,看着有点吓人。他皱眉,凑近了镜子,看到有一圈留在锁骨的咬痕。夜里朦朦胧胧的景象一下子就具象化了起来,浴室闷热,江麓揉了下他的锁骨。不疼。但商泊云的虎牙确实有点儿尖。咬他的时候,亲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得到——江麓回过神,只觉得也被浴室蒸腾得热了起来。
他深深舒出口气,把浴袍往上拢。手机是在江麓换衣服的时候响的。“小麓,头发怎么乱糟糟的?”叶明薇的声音在视频里快乐地响起。江麓刚从高领的打底衫里钻出来,头发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会儿四面八方地翘起来,看着有点呆。他闻声,对着视频抓了几下。头发翘得更乱了,叶明薇“噗嗤”一笑。江麓索性放弃,反正是在妈妈面前。他把手机放好,问道:“我发的消息吵醒您了吗?”“没呢。”叶明薇说,“何况我最近眼睛有些不好,护士长晚上居然还会收起来!”说这话时,她精致而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孩子气的懊恼,江麓却点点头:“眼睛是要多休息。”“小麓,你要和你爸爸一样了。总唠叨我。”她撑着脸,一双桃花眼里含着谴责。话音刚落,她又兴致勃勃道:“我看到你发的照片了,壶山的红叶还是那么漂亮。”“那棵松树,是山门外的那一棵吗?”“对。”“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差别。”那天和江麓通完电话后,她想了好久,才想起壶山寺长什么样,“对松柏来说,十年百年都一样。”“有去拜菩萨吗?壶山寺的菩萨很灵验。”“去了。拜的人很多,要等上一会儿才能和菩萨说话。”“十七年前,壶山寺香火也很旺盛。那个时候,我和你爸爸一块儿爬到一半,就闻到了檀香的味道。”她微微拧眉,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然后接着道:“那个时候,我才刚刚怀上你呢。”“怀孕了还爬山吗?”江麓意外。叶明薇笑:“怎么不行?妈妈一口气可以爬很远,你爸爸一直跟着我,唠唠叨叨。”“不过到后面他担心我,也担心你。”叶明薇有些不好意思,“最后一段路是他抱着我们俩一块儿走完的。”可以想象得出,那个时候的她何其年轻,生命力何其的蓬勃热烈,江麓眼神微暗,垂眸掩了下去。“见到了菩萨,我恭恭敬敬地许了愿望。”“小麓,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叶明薇语气神秘。“收集到大师的手抄孤本?获得pa的金奖?还是……”江麓沿着他的惯性思考,叶明薇打断了他。“都不是。”她托着脸,温声道,“我和菩萨说,希望她保佑我的小麓永远开心,做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孩。”那一年,二十五岁的钢琴家正在她状态的顶峰,有很多的野心和理想等待她实现,但叶明薇跪在蒲团上,只许了这样一个愿望。“完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吧?”她意识到自己一下子没刹住嘴。“不会。”江麓露出笑来,“而且,妈妈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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