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过许多梦,却从未有一个如今天这般漫长。
开头已经寻不到了,只记得触目所及之处,群山之间晕开了一片海,波光yan致,蔚蓝深沉,延伸到天穹交接之处渐渐淡去。日头分明很足,强光穿透云层洒在水面上区隔开流动的y影,我却感到冷,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向si一般的自由。
飞鸟划过云间,留下一声凄厉的长鸣,我听得心头一紧,却又隐隐见天边的cha0水涌来,越滚越凶,眼看就把要我裹了进去。
而後那鸟却化作了人。
在我被吞噬之前,他便站在了我的面前,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样貌,却只记得他凭一人之力把漫天的暗cha0都挡了下来。他一只手挡下那漫天巨浪,回过头看着我,yu言又止。
我想我该道声谢,却见他旋即垂下头,化作了垂垂老者之态。
他的眼神让我想起许久之前的一个长夜。那是在故国王城黝黑的城墙下,母後梳了高髻,簪着满头的珠翠,也是这般遥遥地俯身在高墙上看我。
她朝我递来一支花,我刚接过,那花枝如墨般倏忽化开,我满面惊恐,仰起头,又看到了那个老者。
“你可知罪?”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咬着牙,怒瞪着他。
“可知罪?”他又问。
我不知如何作答,提了裙摆转身yu走,他却一把将我sisi扯住,其力道之大,简直可以拽下我的一条手臂。
“十世轮回,永生孤苦,可够你赎罪?”
我被他问得毫无头绪,回头怒目以视。他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化作了我垂垂老矣的父皇。
“如此,便咒你……”他未说完,天边便又劈过几声鸟鸣。我趁他分神之际飞奔而逃,他在後面扯着嗓子朝我扑来。
未走几步,脚下的土地却渐渐结上了寒霜,而远处一株不知名的绿植上结着红yan的果。我朝那一路狂奔,长长的裙摆拖在冰面上阻碍我前行,眼见那人越来越近,我惊叫一声,陡然长出了翅膀,凭空飞了起来。
我看到故国的楼台高耸,檐牙林列,雕花的青瓷砖上树了一只巨大的鼎;也看到帷幔层叠,青铜柱上刻着九龙遨空,空气里燃着熏香,云气氤氲。再往後,便是一方华池水暖,水中有菡萏浮萍,游龙戏鱼,一派安乐。
我看到自己越飘越高,渐渐地分不清这是记忆中的故国或是虚构的另一处梦境,只觉白云苍狗,时空莽莽,而自己则在这一方混沌的时空里被永远地留了下来。
我陡然惊醒,冷汗浸透重衣,不觉一场深睡,也不知人间过了多久。
我0索着床头缓缓直起身,四下暗无天日,帷幔飘曳,落针可闻。窗口处凝着咒符,光芒流转,护我魂魄不散。我站起身,扯过深重的长袍笼了全身,冷静许久後方才感觉到自己的t温。
也是,这具身t本该是si躯,若非鬼蜮常年y气笼罩,万魂齐聚,我一个孤鬼早该被烧得灰都不剩。
大概是起床的动静太大,惊扰了外间的小鬼,我方刚点上灯,只见木门倏然被推开,外间的几缕幽光照了进来,越发衬得这间房子像一座坟。
掌灯的小鬼受了惊吓,话也说不利索,张口讷讷,半天挤出一句:“殿下安。”我瞧着生气,拽过他的灯便朝外间走去,留下他一路惶恐,拦也不敢走也不是。
连廊处挂满了青白se纱帐,随风曳然也森然,这届鬼帝的品味十分独特,尤ai把气势恢宏的鬼帝城打造成乱坟岗。
风中隐隐传来清越的之声,此乃鬼蜮王城钧天殿下方的风铃,传闻此镇天地万魂之能。我自是不信,并与人打赌,倘若谁能让那鬼铃铛消停片刻,谁便带着白蕊去人间捉王八。最後自然是我大败而归。
白蕊乃当今鬼帝的掌上明珠,尤ai搜集人间奇石;而她那不成器的弟弟白臻则尤ai斗j走狗上房揭瓦,调戏化作人形的海棠花jg。鬼蜮少主的这幅德行让我为六界秩序忧心,彼时六界封印,互不相通,倘若这小子一着不慎惹得六界之门大开,人间厉鬼不得往生,那麽鬼蜮王城首当其冲,我们都得被厉鬼们生吞活剥。
所幸历届鬼帝一贯命长,等白臻继位还不知道是几万年以後的事。
鬼蜮不透yan光,终年寂寂,唯有一束幽蓝se长河横在天顶,暗茫流转。那便是万魂往生时走过的长桥。听白蕊说,我曾从那桥上统共走过三次,每一次皆为不同形貌,而我对此竟毫无印象。
“大概是过桥时伤了脑子,一时傻了。”白臻若有所思,换来我的反手一掌。这家伙嘴欠惯了,又经不得打,分明身强t壮一个男人,法力修为还不如其姐。
若非白蕊出生时三魂不聚,r0ut难支,被鬼帝以各方法器养着方才续得一口活气,否则这鬼蜮少主之责断不会落到这个吊儿郎当的小破孩身上。念及此,我越发为自己的前景担忧。
我一路闲思,嫺熟地穿过jg雕的连廊与华池上曲折的白玉桥,一路小鬼见了我皆愕然行礼又默然退朝一边,一如见了瘟神。我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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