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匆匆一瞥,不曾细想,直到今日走在府中,沐攸宁才看出侯府人口不算多,可身份摆在那处,府邸自是不小,更分了好几个院落,害得两人险些迷路。沐攸宁与澄流并肩而行,走及其中名为映山院的一处,地方宽敞,四处种满牡丹花,正值花期,尽管院内杂草丛生,看起来荒废已久,长时间没人打理,里面的布置却是别出心裁,景致风雅。院中以鹅卵石铺地,房间正前方留有一块偌大的空地,边上有条小径,顺着前行,步至东边近围墙的位置,数块玄武岩掇迭成假山,分成主次二峰置于房侧,引流水在上,于前方垦出一小个水池,两相呼应。沐攸宁站在拱门前,指向假山,狡黠一笑,提议道:“这院子正好有块空地,我们到假山附近打,还能一眼关七。”澄流顺她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是个视野开扬的好地方,不仅能把整个前院收归眼底,更能看到门外有无人到来,若被发现他们随意乱闯,也来得及先行逃离。甚少有人会在院里留一个空旷之处,别说花圃,连石椅石桌也没放,看着空荡荡的,颇是突兀,澄流不禁疑惑:“这块空地该不会是建来练武吧?”“不会啦。”沐攸宁笑笑,道:“你看那窗棂挂的什么。”一个香囊。澄流顿时明了。女子多半不能习武,且大户出身的小姑娘在学习女红之初,当先要学的便是绣香囊。绣好的香囊里会放一枚护身符,一张记下生辰八字的纸条挂在窗棂,待出嫁成亲当夜添夫妻二人一缕发丝,及后将香囊交到夫君手上,以象征此生过往,全数系予男方身上。既然香囊犹在,人却不见了,说明住在这映山院的人并非因出阁搬走,而是另有原因。澄流朝沐攸宁走过去,他未曾与她对招,自小习的剑谱也是以杀招为主,实在不知该用几成的力度,只好捡了根枯枝作剑,站到假山旁的空旷位置,与她迎面而立。沐攸宁神色认真,并未觉自己被轻看,先是摆好姿势,闭眼回想素心秘谱的内容,在脑中快速地展示一遍,猛地睁眼,飞身上前,往澄流的面具擒去。澄流稳住下盘,往后倾去,枯枝却直指前方。出掌果断,招式连贯,仅以十数招便能和他缠得不相上下。尽管内力不深,偏生就能将所见所学融会贯通,并非一板一眼地以上式接下招,使得变化万千。澄流心中微讶,若她自小习武,恐怕早在江湖排行榜上占去一席位。沐攸宁身法敏捷,姿态柔软,一把黑发随她动作左右游曳,时而往前,时而后退,化掌成拳,又展手作剑,上扬下劈。她知道自己劲道不大,使出的每一招都偏向以柔制刚,刮起的掌风恍若缠绕在女子身上的披帛,透薄轻盈。掌风似有若无地自天空撒下,铺天盖地的气息顷刻就将澄流拢住,连空气中都夹杂住劲风,叫人难以分辨哪一缕藏住杀意,哪一丝又裹住试探,无形更胜有形。在实战上,沐攸宁始终是个初学者,她看似占去上风,却也明白只是因为澄流在留手,或该说他正观察自己的招式,以便接下来一击即中。又过数招,沐攸宁听到远方传来脚步声,刚要回首便听澄流提点:“交手切忌移开视线。”她瞬间凝神,欺身上前,往澄流左侧攻去。澄流确是不擅长应对左边的攻击,只是向来掩饰得很好,也尽可能不让人发现。可今日短短一战,沐攸宁便留意到他的弱点,且攻势迅捷灵动,没有集中一点猛袭,反倒像以擒他面具为目标,在每招交换之下,不经意地击向他左侧,若非早知道自己有此破绽,怕是会掉以轻心,误认为她仅因运气好才击中一二。人声渐近,澄流视线越过她身后,据脚步声来说人数还真的不算少,要是再缠斗下去,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了。于是他右手发力,重重打在沐攸宁手腕,腾地往后一个空翻,蹲落在后方假山之上。“今日暂且到这里。”沐攸宁被他抽得嘶嘶叫,抬手擦去额角的汗珠,并无抱怨,更是笑瞇瞇地道:“澄流,谢谢你!”澄流怕遇到世子,果断结束这场陪练,急道:“沐姑娘今后随时可以找我练功。”沐攸宁出了一身汗,玩心大起,语带调侃:“真的?那我晚上去找你!”澄流脚下一滑,当即稳住,慌得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枯枝噗通一声掉进水池,他绷着脸,认真地回绝:“双、双修除外!”沐攸宁似是发现什么新奇玩意般哈哈大笑。“安心啦!”她看不出澄流面具下的表情,只觉他心思向来单纯,没想到竟是与赵清絃差天共地,这回更是明显被吓得不轻,朝他摆摆手道:“小道长的人我是不会出手的。”澄流无措地移开视线:“其他人也不好出手吧……”
也不知是否想要避开这话题,他又接着道:“我看到世子的身影,快走吧。”沐攸宁扭头看向拱门,犹豫道:“我觉得世子并非坏人。”澄流一怔,问:“所以……你不走?”沐攸宁摇首,反正有赵清絃在,早晚也是要遇到的,展颜问道:“澄流,有想知道的事吗?”***“姑娘在这里做什么?”沐攸宁应声回望,澄流刚运功逃去,就见张则彦自后方拱门缓步走来,身后还跟有几个小厮。她上下打量张则彦,他今日看起来正常得很,非但没有昨日不可一世的模样,身穿一套素色淡雅的长袍,除却用细布包成石头大的右手,倒像个寻常的世家公子,温文儒雅。他面带浅笑,眼底闪着初见时不曾有过的透亮。“世子早呀。”说实话,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张则彦,单凭几面之缘也猜不真实,倘若畏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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