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蒙不解:“陛下此乃何意?”“何意?”皇帝深呼吸几下,努力压住澎湃怒气,说,“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把这毒丹奉上,又是何意!”周蒙飞快地看了时盛一眼,却见时盛垂眼看着脚尖,一动不动,便说:“陛下,炀和宫一向与皇室亲近,被如此污言挑拨,不知传谣之人是何居心,请陛下明鉴。”皇帝又深吸了口气,觑着他:“是否污言,我自有判断。你既未曾尝过语天丹,我今日便将这些丹药赏你,医师说过,此药中正平和,你都服下吧。”大太监再次将丹药向周蒙身前递送。周蒙又一次飞快扫了眼时盛。余光鲁眼中闪过光芒,催促道:“这可是圣上的赏赐,你快吃啊。”可周蒙哪里敢吃!这些丹药是师父拿来的三个月的药量,若全吃下去,只怕其中毒素会当场要了他的命!纪无锋看到周蒙脚下微动,立刻不动声色地移步陆容辛身前。他可记得,周蒙是一位武功高手,如果他突然发难,陆大夫可不能直面攻击。一直保持克制的周蒙勉强提了提嘴角:“陛下,小道……”“吃。”皇帝的声音已经全然冷了下来。眼见周蒙呆立不动,皇帝的耐性告罄,眉头皱起,时盛却突然站了出来:“陛下,草民认……”噌!剑鸣声自外而来,打断屋内对话。纪无锋揽住陆容辛迅速撤离,躲入纱帘之后,余光鲁挡在皇帝塌前,周蒙也反应过来,正欲旋身,就听“砰”一声巨响,寝宫的门轰然破开,一袭白影急冲而入,剑带银光,耀眼刺目。“护驾!”大太监尖厉的叫喊声此时才从嗓子里挤出来,却两股战战,动弹不得。然而那白影对皇帝毫不在意,反而直冲时盛而去。周蒙心中一紧,匆忙冲上去拦住白影。白影被阻,一瞬露出真实模样,便是武林大会时就不见了踪影的庚申满法。拂尘与宝剑缠打在一起,但不出五招,周蒙就被剑柄击中胸口,一口血喷了出去,连退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再看庚申满法,已经擒住藏在柱后的时盛,手起剑落,时盛头上石簪掉落,发丝散乱,宝剑再起一击,就瞧见一块人皮面具从天而落,那时盛赫然变了模样,分明就是广墨上仙!“你,你,给我抓住他!”皇帝瞬时想通了关键,知晓广墨是想要他性命,气得手指颤抖,眼中泛红。
仙道卫呼啦啦赶来,围住寝宫,余光鲁指着广墨,喊道:“抓住炀和宫广墨邪道,重重有赏!”庚申满法却看都不看他人,只一手捏住广墨喉咙,一手提剑:“可叫我一番好找,原来是藏进了皇宫里。”广墨憋得无法出声,眼看剑起将落,瞳孔骤然放大,浑身汗毛耸立。“放开我师父!”周蒙大吼一声,青筋暴起,拂尘缠去,道袍翻卷中,可以看到胳膊上肌肉虬结。庚申满法不得不分出心神应付周蒙,两人对打起来,顷刻间那一盘丹药滚落遍地,桌椅分崩,断裂的木屑像尖刀般插进皇帝身旁的软垫里。“快!”余光鲁叫来仙道卫,扶着虚弱的皇帝爬上一人脊背,又安排人护持皇帝离开。广墨死死抓掐住庚申满法的胳膊,被捏住的喉咙得了一分空闲喘息,但又被带着四下腾跃,几欲作呕。余光瞧见皇帝要被背走,广墨心存不甘——本来他可以凭时盛的身份接近皇帝,假借治疗之机,激发毒素,导致皇帝暴毙,再发动宫中和京外潜伏的炀和宫弟子和信众,一举推翻齐朝统治。但如今,不仅他被发现,之前炀和宫所供丹药有毒之事也被一同揭发,大好时机被白白毁了。不能让皇帝离开这里,若离开,就再难找机会近身了!广墨猛一嗓子大喊:“庚申满法,他是万寿族,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即将离开寝宫的皇帝突然停住。同时,庚申满法的剑抵住了周蒙的喉间,一缕鲜血流出,周蒙的拂尘也缠住了庚申满法的脖子,皮肤都勒出了褶皱。“你,说,什,么?”背着皇帝的仙道卫回转过来,皇帝一字一顿、紧紧盯着脸色青灰的广墨。广墨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因为刚刚被迫的翻转腾挪,嘴里也被咬破,白牙间渗出了殷红的鲜血:“不会错的,玉儿亲自说的,这个人就是万寿族。”他用手提了提庚申满法的衣袖。余光鲁护卫在皇帝身边,心急如焚,低声催促:“陛下,咱们还是快走吧。”皇帝不看余光鲁,却死死看着广墨,而后,又把目光移到了一身白衣的庚申满法的身上:“万寿族?”庚申满法和周蒙还在对峙。纪无锋透过纱帘看去,庚申满法明显留有余力,而周蒙却已经用力到身体颤抖。陆容辛也凑了过来,纪无锋轻轻摇头,把他往身后藏了藏。仙道卫已经团团围住了庚申满法。庚申满法好奇地看着围着他的人:“怎么?你们这就想来抓我了?”皇帝笑了一下,正想说话,却嗓子一痒,咳了几声,一口甜腥气涌了上来,背着他的仙道卫肩上洇出一片鲜红。庚申满法“哦”了一声:“怪不得,快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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