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西东当中,盼青意识到,她和顾携再也没有交集了。忽然嚎啕不已。顾携离开以后,她从来没有这么哭过,不过心绪蔓延,哀伤铺开成一片,罗织她的心。于是没有依靠地总是想念顾携,回想在那间公寓里的种种。从温柔到疏淡,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却还是一时难以自拔,脱出这苦旅。从来不知道,他是为了抽离那份长逝别离,来到她身边。许长菱停住为她擦拭身下的手,他将她从桌上抱入怀中,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轻拍着她的头安抚:“不哭。”他也许懂得她为什么会哭得这么汹涌,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管过去了多少个朝暮,还言犹在耳。哭完了,眼泪流干了,就会过去了。那时,他望着盼青匆匆穿过马路,淹没入人潮,走进一家音乐酒馆里,他才离开。又来到那一座江桥,从头走到尾,过往了每一个人,停在一盏路灯坏掉的长椅上坐下,隐入静寂的夜色里,任秋风袭人。助理告诉他,盼小姐与那个男人是大学时的师生关系,也保持过将近两年的亲密关系。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再听了,只是匆匆划过屏幕上的信息,圈画出一个隐约的轮廓。盼青没有回答,只是肆无忌惮地流涕痛哭,哪怕此刻天崩地裂,也无法撼动。他还没有遇到这样会让自己无措的事,甚至无能为力。眼泪总是柔弱,却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都是它的化身。而她上一次这么哀恸,正为历经一场爱别离。由苦及苦、由痛及痛,世上再也不会有那么爱她的人出现了,哪怕是许长菱,都还是不同。哭到头疼了,她才徐徐停下来,才有回魂。许长菱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又拭了一遍她脸上纵横的泪痕,喑哑了声音开口:“我们先去洗澡,好不好?”,盼青点点头,她真的很累了,头太晕太重太疼,却终于能够平静下来。许长菱将她抱去浴室,挽起自己的袖子,为她脱了衣裙,试过合宜的水温,带她来到花洒下为她清洗身体,不顾淋湿自己的衬衫或长裤。洗好了,又为她擦好、吹干头发,再等她洗漱好了,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不要睡,去床上等我,我很快就来。”“嗯。”盼青点点头,见他身上几近湿透了,虽然还是秋天,却入夜后的温度不免冰凉。许长菱为她盖好被子就离开了,却视线追逐他的背影,并非回到浴室,而是往楼下而去。她想了想,也下了床跟去,循声来到厨房门口。“怎么跟来了?给阿青泡了一杯蜂蜜水。”许长菱转身将玻璃杯递给盼青,盼青伸手接过,二话不说地喝下了,却还留了两口下来,还递给许长菱:“你也喝。”“还有,阿青喝吧。”许长菱笑了笑,用手推了回去,又摸了摸她的头,“我待会去洗澡了,这次不用等我,去睡吧。”“好。”盼青虽然嘴上这么答应,却还是睁着眼躺在床上,等许长菱来了再一起睡。许长菱也有些累了,他还是有私心,想到盼青为那个男人哭得那么伤心,就有些难以名状的苦涩,连为她试味的那一口醇甜都似不尽啮檗。“我害怕的是,你们都离我而去,我却还留在原地。”灯熄了很久了,盼青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许长菱缓慢睁开眼,就像当时他们第一次在这里睡下时一样,他在被子里摸索向盼青在侧的手,握住又相扣。“你们”也包括他吗?并不泛泛的;“原地”似乎也不是过去,而是一遍一遍的离恨恰如春草。“明月迢遥,万年也还是它。”许长菱翻身吻去,吻了久长,“我爱你。”盼青微微颤动着睁开眼,应了一声“好”。……盼青第一次醒得比许长菱早。醒来时天依俙微明。她又将头缩回许长菱怀中,许长菱一向睡得浅,感受到掌心游丝般的痒,却没有乱动,朦胧睁开眼睛,不清之中的余光里看见盼青正用指尖轻轻勾划。他微微一笑,又闭上。盼青感受到环抱过她腰际的手臂一紧,身后温热相及,另一只则为她枕睡,也折回搂抱而过。她惊觉回看,许长菱早已把头埋进她颈肩处,却什么话都没说。他还有点困。但盼青想让他再理一下自己,放得很轻的开口说了一句:“我做梦了。”听起来恍疑梦呓,逐字如烟散去。“嗯,是什么梦?”没想到许长菱回应得很快,富有磁性的低沉,像是老式收音机里因信号不好而模糊的频道声。“梦见你离开了,没有告诉我要去哪里,我跟着你,走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听不到我的声音。我走得好累,全身都没有力气了,你终于停下来回头,那根本不是你,原来我只是跟着你的背影在走。”盼青循着渐淡的记忆说到后面,不觉有些哽咽,却没有哭,很快就收住了。她转过身去,抱住许长菱。只是一场无端的梦,却这样纷扰。“这样的梦阿青做过许多?”想来从前,盼青都没有和他说过她会梦见自己,以为他不会入她梦中,而他梦见她许多次,常常梦见她一个人站在那座桥上,长风吹彻她的发,那道背影总是望着身侧的同一个方向,像在等什么来。盼青有些已经习惯得无奈地回了一声:“是呀。”“我在这里,哪里都没有去,别担心。如果累了就停下来,好好休息。”许长菱拍了拍她的后脑,只能倾力抚过这不安一隅。“主人也会这样哄从前的人吗?”就像这样,再多问他一些,让他的心有所得失,才不释珍重。许长菱轻笑了一声,坚定地回答了“没有”两个字,又接着说:“我与从前的人情感好像都很单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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