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那位少爷的健仆道:“借道。”
孟欢还没说话,蔺泊舟背后便衣打扮的侍卫开口了:“不好意思,我们公子先走上这条道,还请你们让让。”
对方爆发出一声哄笑声。那种哄笑,是一阵认为对方非常不识时务的嘲笑,约等于你算老几,敢在我们公子面前讲顺序?
看样子,眼前这位公子来头很大。
孟欢想了想说:“你们让让吧,道只有这么长,我们很快就过去了。”
这时候,有人突然“啊”了声:“是个瞎子。”
“……………………”
他前方的青年公子,忙着看一卷书,这时才稍微抬起头,目光先落到孟欢身上,再落到蔺泊舟身上。
蔺泊舟穿了身素白的长袍,眼睛被白纱覆住,清正地站直,眉眼鼻梁染着阴影,无平时摄政时的威圧感,反而就像一个身患眼疾,接受过教育,气质素净的读书人。
但他背后跟着的仆从高大健壮,目光如电,双手暗暗扣在身侧,这分明是把着刀的姿势。
不知怎么,那少爷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他看向声音发源处:“无礼!”
训斥完,他稍微侧身:“没事,那就二位先行吧。”
正准备走,他突然说:“二位也是来画舫赏灯会的?”
孟欢顿住:“啊,是。”
“那二位怎么现在就走了?”他笑的一团和气。
小二插了句嘴:“二位公子嫌剩下的几张桌子观景不好,想换一家。”
“……”
这公子恍然大悟,语气依然和气:“哦,这几张桌子是不是我定下的?那行,公子看中哪张桌子随便坐,既然是看灯会,图个愉快,大家交个朋友也好。”
听到“交朋友”几个字,孟欢直接ptsd。
再联想到这是权谋文,孟欢干脆地舍弃了自己的脑子,转向蔺泊舟:“坐不坐呀?”
他凑在蔺泊舟耳畔,声音很低,气息钻到他耳朵里,痒痒的。
真的很像什么都要他做主的小孩子。
蔺泊舟弯了一下唇,道:“坐吧。”
孟欢跟个传声筒似的,大声:“好,谢谢。”
孟欢牵着蔺泊舟,往船头乌篷底下的空位走。青年一愣:“公子看中这个座了?”
孟欢:“怎么了?”
青年有点儿无奈:“船头位置最开阔,烟花鸣爆时能一睹全景,在下也正想坐在此处。”
孟欢纠结:“那……”
青年声音突然振奋了不少,笑中带几分狡猾,“二位会不会弈棋?不如来打个赌吧,赢了的坐船头。”
大宗的文士风流无在乎在琴棋书画,以文会友,以棋会友,宣和帝便是一位沉迷于围棋的少年。眼下在画舫不适宜谈情和作画,这位公子应该也不喜欢作诗,所以提出下棋,不难理解。
孟欢摇头:“我不会。”
青年转向蔺泊舟,眼中闪动着星光:“这位公子会围棋吗?”
“……”
孟欢有点儿惊奇地看他。
青年:“怎么了?”
孟欢:“你看不出他眼睛暂时不能见东西吗?还叫他下棋?”
替蔺泊舟感觉被冒犯到。
他皱着眉嘀嘀咕咕这会儿,蔺泊舟轻笑了一声,按住他的手,语气平静:“赢了坐船首?”
青年声音爽朗:“赢了坐船首,绝无虚言!”
蔺泊舟声音十分平静从容,没有任何波澜起伏,“那就对弈一局。”
周围,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路人提醒:“公子您想好了,您的眼睛不能见,那就只能下盲棋了。”
“围棋,还是盲棋,这可是只有神仙才能下完的局啊!不能目视棋盘,纵横十九道,其中变化无数,需要极强的记忆力和算力。”
“哎,这位公子,你不愿意让出船首座位就直说,怎么欺负一位瞽者?”
“……”
围观的人惊讶异常,哪怕孟欢不会下围棋,也知道围棋的复杂程度,他看着棋盘都犯晕。
何况还是下盲棋,岂不是只能用记忆力来记住这复杂的棋盘,并且进行每一步的挪动?
“……”
——论原着作者给蔺泊舟开的金手指到底有多大。
“欢欢等一会儿,下完棋,我们坐外面看烟花了。”蔺泊舟声音温和。
微微燥热的夜风拂过船头。
孟欢讷了讷,点头。
蔺泊舟这是给他赢座位呢。
他坐到蔺泊舟身旁,静静地看着。
对面的青年少爷也覆上了一道黑巾,笑着说:“既然公子下盲棋,那在下自然奉陪。”
“!!!!!”
周围本来就躁动,现在气氛堪称火爆。
他也下盲棋??????
语气还如此轻松狂妄,看来今晚有场神仙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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