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吴玉霜感觉到手腕上一片温热,酥酥麻麻的,她缓缓睁开眼睛,果然是绣嫣在轻轻亲吻她的手腕内侧。几缕青丝垂在腕侧,未施胭脂的淡粉色唇瓣刚刚离开手腕的肌肤,肌肤上彷彿还留着她方才的微笑。“夫人早。”绣嫣又将脸颊搁在吴玉霜的手腕上,只拿一双略微调皮的笑眼望着她。吴玉霜心想,如果自己有妹妹,会不会像绣嫣一样淘气可爱?“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吴玉霜的起床方式变成了这样,以前是听着侍女们在外面走路、拿脸盆接水、洒扫的声音,自己就醒过来。而现在,几乎每天绣嫣都会吻着她的手腕叫她起床。是很难为情,但心里总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也做了别人丈夫似的,有个美丽的妻子来叫自己起床…吴玉霜一想到这个,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说起来,绣嫣第一次这么做还是在她刚入沉家不久。那时候,吴玉霜和绣嫣的关係还有点僵,两人为一件衣裳闹得不太愉快。绣嫣不小心把一杯水红的梅酒洒在了吴玉霜的白裙上,如果是寻常的裙子也不算什么,只是那件素底绣牡丹的长裙是吴玉霜的母亲送她的生辰礼物,又是亲手缝製的,意义非凡。裙上七朵银丝线绣的雪峰牡丹,突然红了半朵,看着突兀扎眼,吴玉霜心疼地把衣裳收了起来,不再穿它。吴玉霜不高兴,好几日没有同绣嫣说话,对她很淡,绣嫣也自知闯祸了,想办法弥补,但找遍了城中的裁缝和染坊,谁也去除不掉那雪白裙子上的红色酒渍。在那不久之后的一个晌午,吴玉霜午睡醒来,却发现绣嫣正在亲吻她的手腕内侧。——“夫人恕罪,刚才见夫人睡着,睡顏很像妾身的师父,故而忘情……”——“师父午睡时,妾身都是这样唤她醒来的。”——“师父…已经不在了。”春日的花苞在廊下散发出细微而惑人的香气,吴玉霜望着绣嫣的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望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为自己的失态和亲密而不住地道歉,她对吴玉霜诉说着对另一个女人——她师父的思念,那是歌楼里教她识谱唱曲的师父,就如同她的亲生姐姐一般,就如同她的亲生母亲一般,也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后来,师父去世了。吴玉霜听着,心头的那点怪异和不适逐渐就退却了,想要斥责绣嫣的心渐渐就消退了,手腕上的酥麻不是情慾的產物,而是亲情的烙印。吴玉霜和母亲关係极好,自然明白失去母亲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绣嫣扑到她怀里哭的时候,一向清冷矜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吴玉霜没有拒绝,只是轻轻抱住了绣嫣,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从那之后,两人关係微妙地改变了。用亲吻手腕的方式唤醒吴玉霜,成为了绣嫣的特权。当然,她只在确保房间里没有别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做。下午,吴玉霜在前厅处理家中事务,各管家婆婆和帐房上来回话,绣嫣回到自己房中,关上门,把吴玉霜给她的那一包东西放在床上。细白的绸面透出金贵的红翠色的温光,绣嫣把绸包打开,里面滚出三枚桃心金錁子,两件首饰,一件是红珊瑚镶嵌的步摇,另一件是成色上好的翡翠鐲子。绣嫣躺在床上,将步摇拿起来对着日光细看。斑斑点点的轻红像揉落的梅花瓣,给她的眼尾目前都贴上一层闪动而朦胧的花鈿,更显得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媚气摄人,眼底却又透露出几分柔情来。绣嫣看了一会步摇,又拈起鐲子,水碧色的光圈印在她的唇边,绣嫣搂着首饰和金錁子笑了,冰凉的金玉、珊瑚直硌着她的胸脯,她又起身仔细将东西包好,锁入匣中。绣嫣刚嫁到沉府没多久,沉家老爷沉荣舟就南下做生意去了,绣嫣自从知道这府里是夫人吴玉霜管家,就打定了主意要攀上这棵大树,果然,夫人给的赏赐是老爷给的数十倍。不多时,吴玉霜又遣人送来几身裙子,绣嫣笑着收了,又往夫人房里亲自道谢去。眼见着绣嫣又出去了,廊下的婆子侍女们低声议论起来,又指了指远处绣嫣妖妖乔乔的背影:“你说这小蹄子和夫人是不是太亲厚了?昨天夜里我儿子值夜,竟看着她又往夫人的睡房里去了。”又一侍女笑道:“说不定和咱们夫人特别投缘呢,有说不完的话儿,我和朋友也是这样。”“我看不像,夫人是何等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姐,那绣嫣不过是歌楼里卖唱的下流人物,有什么话整夜整夜的说?”终究也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眾人间话了一会子散了。次日晌午,吴玉霜在前厅处理了一会家事,听说绣嫣到街上的茶楼里听戏去了,左右也是间来无事,就去找她,正巧碰到绣嫣在清茗轩和掌柜的说话。
吴玉霜没有叫她,只坐在茶座上远远看着,不一会,倒是绣嫣先发现了她,几步小跑过来,笑道:“夫人也来这里喝茶听戏呀。”“嗯,听说你来了,我以为这里有好戏。”吴玉霜往戏台上看,淡淡道:“没想到还是往年的旧戏码,白蛇传。”戏台上白素贞与许仙恩爱亲密非常,正是蜜里调油鱼水和谐,一口一个官人和娘子,吴玉霜望着绣嫣。绣嫣也笑了:“夫人不爱看,我也不喜欢,我们回去。”吴玉霜、绣嫣和夏婆子走出茶楼,二人上了轿子,夏婆子在轿子外面跟随。轿内,绣嫣从怀中摸出一支雕着白玉兰的玉簪。这玉簪简约大方,玉质温润,花形栩栩如真,倒确实合吴玉霜的眼缘。绣嫣轻轻抬手,为吴玉霜簪上:“方才在首饰铺一眼就相中这枝了,我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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