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什么?问她是真是假,为何要发,是否和别人说过,自己有没有想通,想要如何,将来如何。
谷雨深吸气,拉开门,目光穿过走廊,和谷立秋遥遥相对。她看起来吓了一跳,攥着手机,拍拍自己的胸口,解释:“我还以为你睡了呢,不过你客厅灯没关。”
他迟疑了一下,打好的腹稿全部作废,寡淡地应答:“嗯,这就关……你在这里做什么?”
谷立秋站在鞋柜前,嫌他问得多余:“找鞋啊。明天下雨,我不知道穿什么,这双……有点漏水。上次穿,袜子都是潮的。”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值得思索良久的问题。谷雨哦了一声,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视线,定了定神再看过去,谷立秋又扭回头看鞋柜了,在他开口前,长叹一声:“算了算了,我凑合一下。明天再说,我去洗澡了。”
谷雨没说什么,去客厅,坐在电脑前,内心的紧张不安犹未消散,不过对着漆黑一片的屏幕,他总算舒了口气。解锁之后,页面还停留在动态页面,他想也不想,飞快地关闭,如同逃过一劫。此时他已经忘记刚刚做好的心理准备,就算躲不过,也是能躲一天是一天,好让他有余裕思索对策。
明明是他发现了谷立秋的秘密,现在却是他更提心吊胆,唯恐对方看出端倪。谷雨苦笑了一下,没有细想,只顾着销毁罪证:不止是网页,刚才那个专门用来试探她的小号,最好也立即注销。
谷立秋已经进浴室了,她关上门,热水器开始运作。谷雨第一次关注这声音,觉得吵闹,似乎正好掩盖他的举动,而全然忘记自己要做的一切本就悄无声息。他拿出手机,注销之前,下意识地,又刷新了一次。
新动态,发布时间:刚刚。
“哥哥喜欢的究竟是妹妹这个身份还是我,这件事我至今也不太明白。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可是没办法接受哥可能不喜欢我。如果哥不喜欢我的话我会死的!”
谷雨低下头,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原先以为还能再拖延几天的事情忽然急迫得好像谷立秋就站在他对面大叫他不喜欢她她马上去跳楼——其实她担心的事情早有端倪,之前不止一次地抱怨谷雨从不在乎她作为“她自己”而非“妹妹”真正想要什么,可他怎么知道谷立秋想要的是什么?
谷雨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尽管他明明已经看过了谷立秋亲自写的标准答案。
仿佛窗外已经下雨,他晃神,才意识到仍旧是浴室里的水声,明天的雨尚未落下……谷雨忽然意识到,今天是周五,谷立秋明天不必出门,当然更不必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找鞋。
她看过了。
谷雨等了半个小时,浴室里的水声还没有停。他急得想要搜索女生洗澡时长,终于忍不住去敲门,没人应,他皱起眉,扬声:“秋秋?在里面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抽泣。旋即,谷立秋在浴室里大哭,之前还压抑着,此时知道他就在门外听,哭得越发气势汹汹,边哭边喊:“呜哇——哥不要我了!呜呜呜哇……”
谷雨张口结舌,沉默片刻,才开口:“……我不是,秋秋,秋秋?你听我解释,我……”
哭声更响了,摆明了根本不打算听他声辩。谷雨无奈地停下,等了等,没有转机,他甚至可以想见,谷立秋捂着耳朵,蹲在淋浴之下,哭得起劲,什么都听不见,只顾着哭得越大声越好。
她在拿自己威胁他,谷雨平和地认识到这一点,却没有任何办法,摇摇头,苦笑,倘若是和她面对面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他一定会说,何必这么麻烦。至于眼下,既然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们之间难道还在乎一道浴室门吗?
谷雨推开了门,意料之中,谷立秋蹲着,湿漉漉的头发与水帘一同隔开大部分的听觉,但浴帘拉开了,她一直盯着门口,想必也早就猜到他终究会进来,但当真看见,还是有点愣。谷雨不禁又叹了口气:“多大人了,还这么任性?”
“我没有任性!”谷立秋瘪了瘪嘴,好像又要哭。他不置可否,伸手越过她关水,用浴巾将她整个裹住,本来也没打算如何说教,妥协:“好,没用冷水冲自己,一点都不任性……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抱你出来还是自己走?”
换作平时,她要跳脚回怼他阴阳怪气,现在却没有这个气势,带着哭腔,只说:“你、你都谢我了,你不该有点表示吗?”
他该,活该的该。谷雨熟练地再一次妥协,点点头,认命地抱她起来。她当即从浴巾里伸手出来,环住他的脖子,头发还在滴水。到了她的卧室,谷立秋仍不肯松手。僵持片刻,谷雨在她床沿坐下,无奈:“我是去拿电吹风,不是不要你。”
她摇头,水滴乱甩:“不许走,拿浴巾擦。”
今晚降温,谷雨权衡利弊,又叹口气,温热的胸膛微微一沉。他拽着后颈处的浴巾拉高,裹着湿漉漉的脑袋,搅干发丝里的水,不看不感受,在机械的动作里回想,自己原本要问她什么的来着……对,是真是假,为何要发。
他还没来得及开头,谷立秋先发制人地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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