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伊雷话里的意思,直到他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
“抬头看!我们!到山顶了!”
雪莱反应迟钝地抬起了头。
暴风雪不知何时停下了,四周的空气平和安静,视野不受到任何阻挡。
朝阳正从远方的海平面上升起,金红色的光辉泼洒在海水与大地上,很快驱散了黑暗,将半侧山峰都照亮了。
天空扑面而来,云层被他们踩在脚下,全世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高过他们脚下的山峰。
雪莱的耳朵里嗡了一声,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躺倒在满地的积雪之上。
然后他听到身边传来一声闷响,伊雷也躺了下来,在他身旁喘着粗气。
原来他也早就精疲力尽,只是为了给他鼓劲,一直强撑着不停地说话。
阳光洒在因布山的山顶,温度渐渐升了上来,雪莱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回到这具躯体。
他转头看向疲惫的伊雷,想说点什么,却没有力气。伊雷也看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无需再说什么,只有一点是确定的。
这一次,他们都活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到太阳完全升起,山顶被彻底照亮。
伊雷最先握住登山镐从雪地上站起来,然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雪莱,看身后。”
雪莱简直想就这么躺在雪地里睡一辈子,听到他的话也只是懒洋洋地睁开半扇眼皮,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含糊的应声,动也没动。
“起来了,快看你身后,不看绝对后悔一辈子。”伊雷说着,一把抓住雪莱的手腕,硬把他往起拖。
雪莱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就连有登山镐的辅助,他都好几次险些摔倒,试了至少两分钟,才勉勉强强算是站了起来。
他顺着伊雷视线的方向看去,然后彻底愣在了原地。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棵高大的紫藤树伫立在那里。
用肉眼就能看得出,这棵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树的枝干间相互盘绕错落,树冠大得像一把巨型雨伞。
最令人诧异的是,整棵树都开满了花。淡紫色的花朵悬挂在枝头,像一串串无声的风铃,在风中轻轻摇晃。
簌簌的轻响中,风带来了花香,那淡雅而清香的味道,让雪莱迅速陷入了许久许久以前,像梦一样的回忆里。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在积雪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紫藤树就立在那里,不是梦境也不是幻影,他的掌心可以摸到树干粗糙的纹路、花瓣细腻的质感。
待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被泪水打得透湿。-
这一天,他们一直在这棵紫藤树下待到中午。
阳光洒在树梢上,从花瓣的缝隙里透出一点斑驳的光。雪莱靠在树干上,小口小口地吃着带来的干粮。除了压缩饼干之外,还有几个安娜硬塞给他们,据说“很好吃”的鱼肉罐头。
结果刚一打开,里面就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味,幸好他们是在空旷的雪山之巅而不是什么密闭空间,不然雪莱怀疑自己会在罐头打开的当场直接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伊雷艺高人胆大,坚持尝了一口,接着整张脸都扭曲了,跑去树后面大吐特吐,又回来喝了半瓶水、塞了整整一包压缩饼干才勉强把腥味压下去。
“她是直接把整条生鱼塞进去腌罐头了吗?”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佛巴港人的口味连撒旦见了都得下跪吧!”
雪莱在旁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这跟佛巴港人应该没关系,是安娜的个人口味太魔鬼了。”
饭后,雪莱花了点时间给紫藤树拍照,试图从地形地貌以及周边环境等各种客观因素分析出雪山山顶为什么会长出一棵紫藤树,以及它是怎么做到在这样高寒低氧的环境中常年开花的。
然而研究到最后,结论也只有一条:从人类现有的理性与科学框架下,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雪山山顶不可能生长出大型藤本类植物,更不可能在这样高寒低氧的环境下开出茂盛的花。雪莱无论查多少条资料,用多少种假设也无法解释眼前梦幻的现象。
不可能发生的事,不可能存在的现象,人类社会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奇迹。
雪莱抬头凝视着满目的花朵,不禁一朵一朵地仔细观察着。
假如奇迹可以发生,那么他母亲的魂魄是否就在这些花瓣之中,悄悄地凝望着他?又或者,她是否早已乘着风飞往了天空,化作漫天星河中一颗璀璨的星星?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他死去的时候,又是否会变成这棵树上的一小片花瓣,顺着风,融进无边无际的星海里?
某一天,或许吧。
但不会是今天,不会是现在。
他曾经如此渴望着来到这里,在魂魄安眠之地结束一切痛苦,得到永恒的安宁。
他曾经数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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