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裴青跟只小麻雀一样叽喳地蹦过去,见到心上人时眼睛都亮了,“你怎么来了?”“将军府的大少爷,这么大了还没个正样子。”秋长若伸出一指戳戳他,“叫外人看见成什么了?”裴青无赖地说:“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三个吗?没关系的,忙了一上午累不累?哎?你怎么还挎着医箱,沉不沉呀?我来帮你拿吧。”“不沉,好了。”秋长若推开粘人精,冲霍尘笑道,“让你看笑话了。”“无妨,郎才女貌,很登对。”霍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不过秋大人不回家休息,怎么来定北王府了?方才听祈安说,小王爷今日午间留在裴府了,你若找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秋长若却摇了摇头:“我不找他,我找你的。”“之前一直说要给霍大人看看失忆之症,如今有了些眉目,这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秋长若侧侧身,“这里不方便施诊,请霍大人移步,随我去玄门吧?”霍尘微微怔然,他本以为秋长若只是碍着顾长思的颜面嘴上客套两句,却没想到人家真的把这件事情放到了心上,不仅研究了,还深入地为他想了办法。他有些惭愧,忙道:“怎好劳烦秋大人。”“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等天职,霍大人不必在意。”秋长若恬静地笑,然后一巴掌把要跟上来的裴青推开,“回家去,好好喝药,你那嗓子还带着咳嗽,就少说些话吧。”霍尘顺从地跟秋长若走了。裴青复职,上午他带着裴青走了一遍最近的公务,下午同知批了他半天休息,算是犒劳他多日连轴转的辛苦。霍尘正琢磨着,一会儿施诊结束,他去给秋长若买些东西聊表感激,顺带着去一趟城西老字铺,顾长思既然如此钟爱那里的桂花糕,这几日他喝药喝得多,桂花糕吃得快,赶紧再买些。他跟在后面思考得热火朝天,秋长若在前面不动声色地把人领进了玄门内院的最深处。霍尘这才回过神:“秋大人,不去屋里吗?”“不去的,这里光线比较好。”秋长若有几分心虚,但事已至此,也就狠狠心推开了面前的门。一股香火味儿扑面而来,霍尘微怔,映入眼帘的东西仿佛与他的心脏撞了满怀,咣地一声,连呼吸都滞了滞。“这里是玄门祠堂。”秋长若的手在医箱上攥紧了,“按理来说不能有非本门弟子之外的人进来,但是……治病要紧,来吧。”霍尘没出声。她转过头,看见霍尘的目光定在一块牌位上,她意识到那是什么,霎时红了眼眶。
玄门长字门大弟子,昌林将军霍长庭之位。生于大魏景宁三十六年七月十九日,卒于大魏昭兴十一年腊月十八日。 蛊毒霍尘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到了牌位面前,手指轻轻地抵在刻字的痕迹中,那一瞬仿佛能透过层层叠叠的光阴,触摸到写下这些字时刻字人颤抖的呼吸和刻骨铭心的伤痛。他轻声问:“为什么这块字迹不大相同?”“玄门的牌位一般都是由门主雕刻,这一块……本来也是要师父刻的。”秋长若顿了顿,“被长思拦了下来。”“他说他想送大师兄最后一程,所以上面的字是他写的。师父同意了。”秋长若直直地盯着他,似乎希冀着能从他面上看出什么,“你……应该认识长思的字吧?”“小王爷和昌林将军……关系很是密切吧?”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苦涩,顾长思惯用刀锋,一双手又稳又狠,而这灵位上的纹路,连他都能触摸出雕刻时里面颤抖的痕迹,可想而知当年他有多难过。就是这样要好的师兄弟,顾长思却意外地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提起来时都没有了涟漪。造化弄人,昌林将军九泉之下魂魄有知,究竟是会庆幸顾长思忘记了他而不再痛苦思念,还是会扼腕叹息失去了至交好友。秋长若沉默下来,对于那句关系密切的问话诡异地没有回答。霍尘收了手指,笑道:“是我问多了,还是说正事吧。”“不,没有。”秋长若示意他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一会儿我需要施针来诊断你的病因,可能会有点儿痛,你跟我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就不会那么痛苦。”霍尘依言坐下:“不会打扰你行针吗?”“虽然长记平日里话多了些,但他有些话你得听得信的。”她骄矜一笑,神采飞扬,“我可是五十年来最年轻的杏林医会榜首,闲聊而已,你得相信我的水平。”秋长若烧了金针,示意霍尘闭上眼,缓缓地又极稳地将针刺入他的穴道。霍尘在针刺破皮肤的瞬间开了口:“说些什么呢?秋大人不妨同我讲讲昌林将军的故事吧。实不相瞒,之前许多人都说我们二人相像,我自然不敢高攀昌林将军清名,但也实在好奇,这位少年将军是何等的风流意气。”“长庭哥是最早入玄门的,长思九岁那年淮安王府覆灭,被师父带回来时,长庭哥已经在了。”秋长若抽出第二枚,轻描淡写地开了口,“算来应该也是九岁吧,他是霍韬大人的独子,生下来时带了病,总治不好,风吹草动似乎都能要他的命,无数医师看过都束手无策,断定他活不过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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