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便是这个理。姜榕反应过来后,气得骂人但又无可奈何。他手中能治民官员太少了,不得不捏着鼻子暂时认了这些人。去年巡按四出巡察地方便是针对兄弟们朴实的“打贪官”诉求而提出的解决治策。至于分地、括户和选官,姜榕等人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切入口,而这次刺杀正是合适的借口。谋反一出,谁敢出头?于是,柳温在前面带领禁卫下狱了一家又一家,姜榕和心腹在后面挑选合适的人填补空缺以及制定新政。最大的阻力没了,就能推行新政了。姜榕忙了五六天,郑湘觉得天子日理万机,正常。但等姜榕一直忙了半个多月,还未有停下来的架势,她就禁不住好奇姜榕在忙什么。这样忙忙碌碌,人能不能受得了啊?郑湘着实担忧不已,带上一碗汤,咸汤,去宣政殿探望姜榕。她是从后门进来,刚迈入进门槛,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郑湘转了脚步,进了西厢卧室,招来梁忠,问起姜榕的饮食起居。梁忠苦着脸道完,又说陛下和诸位大臣现在都没用午膳。郑湘想着身体要紧,况且吃完再讨论也是一样,不急于一时半刻,但被东厢猛地拔高的争吵声吓了一跳。“这……这是第一次发生吗?”郑湘问道。梁忠脸色未变,想来已经是被吓习惯了,“这些日子都这样。”郑湘想了想,对梁忠道:“你让御膳房做些糕点送来,若有肉馅的最好。”“那不就是包子吗?”梁忠乐了。“哎,对对对,别上糕点,就上包子。你让御膳房蒸些包子送来。”包子馒头面条才是北方人的主食,且不说糕点吃多了腻,即便糕点吃得再多,也不是主食啊。没吃主食等于没有吃饭。梁忠惊得张着嘴离开了。淑妃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宫中他们听陛下的,陛下听淑妃的,淑妃的话比陛下的话还好使。于是,东厢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诸人突然闻到一股霸道的麦香味,屋内一静,就看到几个内寺端着包子进来,送到众人的手边。暄软的包子成了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也引出了众人的馋虫和饥饿。将领们毫不客气地抓起一个不顾烫就往嘴里塞。杨约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从龙之功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动手拿包子的人。魏国公左右开弓,嘴里含含糊糊道:“宫里的包子就是他娘的比老家的好吃。”杨约正准备提醒左右同僚注意御前仪态,抬眼发现皇帝也拿个包子在啃,边啃边道:“继续说,我听着呢。”李文才狼吞虎咽,趁着空挡,眼尖地看到他舅面前还有一盅汤,将头一转,问梁忠道:“梁公公,我们的汤呢?”梁忠满脸笑容道:“那是淑妃娘娘送来的汤。”姜榕听到后,得意地扫了一眼大外甥。李文才沉默了,连灌两大口凉茶,继续吃包子。杨约叹气,他也拿起一个包子啃着吃。法不责众。议完事情,众人散了,姜榕来到东厢,发现郑湘竟然躺在榻上睡着了。他晃动荷包上的流苏在郑湘的脸上扫来扫去,郑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扯住流苏扔到一边,然后坐起来出神。“别睡了,再睡小心头疼,晚上走了困。”姜榕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夏日炎炎,殿内多了几分燥热,郑湘的额头出了一层汗,她喝完茶才彻底清醒。“你们议完了?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你现在比登基那会儿l还忙?”郑湘依偎在姜榕的肩头。姜榕揽着她的背,笑道:“没呢,还有得磨。我们讨论的是百年之计。”郑湘仰头好奇道:“你说说,我听听。”姜榕便将讨论的内容言明,郑湘听完琢磨了一会儿l,又问:“勋贵们果然这么想?”有些人讨厌特权,等他们成了特权,比老特权们更残酷地镇压反抗者。“他们热血未凉。”姜榕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欣慰道:“幸亏大周才刚满一年,再等几年,只怕连他们也会反对我。”郑湘附和:“天时地利人和。”说罢,她瞅着姜榕笑:“我原以为陛下说三百年太平是骗我呢,现在观陛下言行竟然是真的。”姜榕气笑:“我骗谁,还能骗你不成?”说罢,他拿手挠郑湘腋下,郑湘一边躲一边笑,直到弄出了干柴烈火。郑湘一面系衣带,一面嘲笑他:“刚才还瞧着是个明君的样子,现在瞧着像……”“像什么?”郑湘啐了一口:“禽兽。”姜榕闻言大笑,扣上腰带,伸手抚弄着郑湘潮红的脸,道:“我都一个月未近你的身,你难道不想?”郑湘拍开姜榕的手,瞪了他一眼,道:“哪有一个月?”姜榕又笑,洗了把脸,道:“我事情还没忙完,你是回蓬莱殿,还是留在宣政殿?”“回去无趣,你做你的事,不用管我。”郑湘神情惫懒,不想动。
“行。”姜榕牵着郑湘的手来到东厢书房,坐下批阅奏疏。郑湘坐在榻上打量里面的布置,许是为了讨论便宜,东厢撤去不少摆设,添了几凳,显得十分阔朗。忽然,她余光瞥见姜榕仿佛用朱笔写了个“杀”字,起身凑近,竟然看到厚厚一碟名单。最上面那个字杀气凛凛,仿佛用鲜血写得一般。郑湘不解,问:“这是刺杀的主谋?”姜榕摇头道:“是我要杀的人。”郑湘拿起那摞纸,扫了一眼,这上面记载着诛杀人员的姓名、籍贯、家世、姻亲等信息。轻轻的一摞都是沉甸甸的性命。郑湘放下来,盯着姜榕的眼睛问:“杀一人,至少有五人对陛下心存怨怼。这里有多少人?”姜榕嘴角咧开道:“一百多人哩,大部分都位居高官要职。”郑湘问:“陛下不怕这么人反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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