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金银珠玉、荣华富贵、独一份宠爱、皇后之位……姜榕给她的越多,她就越贪婪,想要守住手里的一切,甚至想要更多。因而,她对每一个潜在的觊觎者都抱有很强的攻击性。富贵无形,顷刻间便可乾坤颠倒,日月变换。后宫嫔妃是明日黄花,她不屑一顾。崔七娘的小心机,她只觉得惹人发笑,姜榕不喜世家,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但是齐国公主呢?遍观前朝,新朝有许多君主纳了前朝公主为妃,以安抚前朝残存势力。那姜榕会吗?郑湘不确定。这对于皇帝而言不过是正常的操作以及最简单的安抚办法,后宫多了一双筷子,皇帝多了一朵解语花。蕙香看着神色变化不定的皇后,小心翼翼唤道:“娘娘,娘娘……”郑湘回过神,眉宇间罕见地萦绕着一股愁绪,这让蕙香心脏揪疼不已。她安慰郑湘道:“陛下对娘娘一往情深,必不会让南齐公主入后宫的。”郑湘闻言迟疑。“即便是她入了皇宫,万事越不过娘娘,甚至连贵妃德妃都不如。娘娘何必将她放在心上,你怀有龙嗣,万不能因为这起人伤了身体……”郑湘听到“万事越不过娘娘”这一句,就没有再听清蕙香后面的话。如果她刚入姜榕后宫,知道她有这样的未来,一定会得意无比,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怅然若失。她连后宫以后不进人都是在玩笑间与姜榕说起的,郑湘不会奢望他会遵守戏言似的约定。“你下去吧,让我静一静。”郑湘迫切需要安静的氛围,思考未来的道路。蕙香一脸担忧地退下。南齐公主仿佛一把锤子,敲碎了郑湘绮丽的梦境。在梦中,皇帝与皇后过着幸福的生活。梦中,没有妃嫔。郑湘托腮叹气,她要怎么做?郑湘的手放下来,抚摸着肚子中的孩子。从来没有皇帝专宠一位女人的,以前如此,以后会……如此吗?郑湘还是不确定。她起身坐在梳妆台前,镜中映出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她容颜正盛,姜榕爱她的容貌。但五年后,十年后,即便保养得再好,这张脸终将会老去。那时,姜榕还会爱这张脸吗?郑湘盯着镜中的自己出神,表情从怅然换成愤愤,从自怨自艾转而埋怨起姜榕的招蜂引蝶来。都怪他!换成厉帝,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只会一心盼着他早点死。 珍珠石榴傍晚时分,姜榕逆着暮色回到蓬莱殿,一进殿只听见里面静悄悄的,蕙香担忧地守在外室,连往常嬉闹的小花都不见了的踪影。姜榕心中纳罕,径直走进去,就见郑湘斜靠在榻上,眼神游离,眉尖蹙起,一股如细雨般的轻愁笼罩着她,越发显得袅娜纤巧,弱柳扶风。他坐在榻边,郑湘这才回了神,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继续盯着帐里挂的荷包出神。“这是怎么了?”姜榕关切地问道,探手测她的额温。郑湘无精打采,一动未动,任凭他去触碰额头。郑湘的体温略略高些,但孕妇的体温确实比一般人高些。“是大的闹了,还是小的闹了?你告诉我,我为你出气。”姜榕脸上堆了笑意,问道。郑湘嘴一撇,道:“当真?你这么说,我是当真了。”“朕是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姜榕道。郑湘转头注视着姜榕:“既不是大的,也不是小的,而是老的。”姜榕微愣,然后拿着郑湘的手,往脸上贴,陪笑道:“你来吧,但要仔细手疼。”郑湘绷不住笑骂了一句,抽出手,意有所指道:“我可不敢以软碰硬。”姜榕见郑湘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跟着开心。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花拳头大小的石榴放在掌心,道:“这是丽阳苑新培育的珍珠石榴,几十棵树只结了两个果子,我先尝了一个,给你留了一个,旁人都没有。”那珍珠石榴表皮莹润,红艳夺目,拳头大小,玲珑可爱,甚为讨喜。郑湘伸手去拿,姜榕一躲,将它举起,道:“这可是奇物,不像别的石榴还要剥去厚厚的皮,将石榴籽一颗颗掏出来。”“这珍珠石榴的皮可吃,果肉是一粒粒地簇拥在一起,一口咬下去酸甜可口,甘美多汁。”郑湘心中好奇,坐起来伸手去捞,姜榕又是一躲,笑道:“你该不该有什么表示?”郑湘眼睛眨了眨,问:“什么表示?”姜榕指了指脸颊,郑湘招手,他低下头,结果一不留神手中的珍珠石榴被抢走了。郑湘得意的神色,慢慢化为迷茫,这什么珍珠石榴入手颇沉,触之温凉,悄悄用指尖一掐,竟然掐不透。郑湘:“……”这不是红翡石榴摆件吗?想明白后,郑湘气笑了,握着石榴扬手作势要砸人,姜榕大笑着赶忙抓住她的手。“不气,不气,开玩笑呢。”姜榕一边劝,一边单手取下荷包,倒出里面的松子仁,用帕子托着送到郑湘嘴边,道:“这是群臣议事时,我为你剥的松子仁,多少吃些。”
郑湘狐疑地拈起一个,正要送到嘴边,突然手一转往姜榕嘴里塞,道:“你先试试。”见姜榕嚼吧嚼吧吃了,郑湘这才吃了几个。“这哪里是为我剥的,肯定是因为你议事无聊才找些事情做。”郑湘冷哼一声。姜榕嘿笑一声,又劝道:“再吃些,又要躲人,又要藏好,得这么多不容易。”郑湘又吃了几个后嫌腻,不肯吃了,姜榕就倒在嘴里全吃了。她把玩着红翡石榴,懊恼自己怎么信了姜榕的鬼话:“珍珠石榴?亏你编得出来。”姜榕笑道:“逗乐而已,料子与雕工都难得,梁忠摆在宣政殿,我拿来给你瞧个新鲜。”郑湘轻笑:“这是什么稀罕物?红宝石摆件我都不稀罕,不过是我挑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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