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从枕头下摸出他的宝贝小弩,狠狠亲了两口。看他正激动着,明窈便没多说,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她回毡帐的路上,逮到两个没跑远的小孩,挥手叫了一声:“你们跑得急,连写字的宣纸都没收拾,还不快去帮狄宇收拾干净。”“好,一会儿就去!”两个孩子高声应了,一眨眼就跑出明窈的视线范围,半空中还余有他们的残音。春暖花开,实在是个让所有人都心生希望的时间。莫说孩子们撒了欢儿,就是大人们在帐里闷了三个多月,也一刻都等不住了,宁愿放下手里的活儿,也要出去走走看看。时值二月,坡前坡后全然是两幅景象,山坡尖尖上的青草已舒展了身姿,正阳那面的花蕊都吐了艳色,而背阴那面冰雪未消,偶尔钻出几只兔子,也慌忙逃窜去另一面。天气还不似夏日那般温煦,早晚外出仍需裹一件兽皮衣,但到了晌午日头高挂的时候,就能只着一身夹袄了。转天狄霄去马厮牵出乌兰木,还没出部族,就见明窈和狄宇都等在了围栏外,一人牵着一匹小马,笑眯眯地等他出来。明窈换了一身颜色明丽的裙袄,不是草原上的样式,而是大越最流行的那种袄裙,上袄正中有一排绒扣,下裙似裙实裤,只裤摆做的宽大,看着像裙罢了,一身鲜艳的桃红色,衬得她面容越发娇艳。明窈挥着手,大声喊道:“首领快来,我们等你许久了!”“……”狄霄忽然有一种想掉头回去的冲动,“什么时候来的?”他清早起床后先去了仓房,又到马厮给乌兰木刷毛喂食,到现在少有一个半时辰,也不知这两人等了多久,连马儿都备好了。狄宇插嘴:“不久不久,也就半个时辰,阿哈快来,我听说兔子都出洞了,我去给嫂嫂追兔子吃。”半个时辰,正好在狄霄到达马厮前,难怪他没瞧见这俩人。他大步走过去,对于明窈随行倒没什么意见,只对上狄宇,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又是你闹腾着要出去?”“什么嘛,明明是嫂嫂说我可以……”狄宇下意识地反驳,可话还没说完,狄霄就扭头去看明窈了。明窈还是笑着:“我也想去追兔子。”只见狄霄再无迟疑,侧身上马,又将明窈拉到身前,马鞭一挥:“驾——”马蹄挞挞,黄土飞扬。狄宇望着跑远的两人一马目瞪口呆,半晌回神,只能任劳任怨地把另一匹小马拴在围栏上,然后奋力跃上马身,扬鞭追赶上去。初春的兔子又笨又灵敏,见人来了也不动,仍缩成一团啃食着嫩草,可要是余光瞧见抓捕的动作,转瞬就跳走了。乌兰木是追兔子的好手,甚至不用狄霄驾驭,自己就能在草场上撒开蹄子狂追,一蹄子踩在兔耳朵上,一时全是叽叽叽的惨叫。狄宇把马儿放开,由他四处寻草吃。他不做那碍眼的,专门去了离明窈和狄霄较远的地方,半天才寻到兔子的影子,顿时屏住呼吸,举起右手,将小臂上的弓|弩露出来。“咻——”破空声响起,只见那兔子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弓箭射中了尾巴,箭矢扎进土地,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无法逃开。“抓到了!”狄宇兴奋地喊了一声,猛地往前跳了一步,差点摔趴下去,好在他及时稳住身形,复奔着兔子跳去。兔子在跳,他也在跳。可一脸狞笑的狄宇并不能让兔子感到半分亲切,被人拎着耳朵提起来,便四爪一耷拉,全身弥漫着生无可恋的气息。另一边,明窈被带去一棵歪脖树下。两人说是来追兔子的,可从到了山坡上,除了乌兰木在追,两人全无动弹的迹象。狄霄站在旁边:“可要上去看看?”“啊?”明窈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中绽放出极喜的光彩,“要!”爬树摸鸟,这是多少少年人都有的童年。但对于明窈这般从小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来说,莫说自己去做,便是看看别人都是失礼,丢了大家风范。狄霄没有过多迟疑,他先跃上歪脖树的一条侧枝,然后躬身向明窈伸出手:“踩在树根上,我拉你上来。”就这样,他先上一步,再拉明窈一把。虽速度慢了些,可也让明窈亲自体会到了爬树的乐趣。这棵歪脖树虽侧枝冗杂,但不知是不是长了太多年,主干粗壮挺拔,离地面足足三人高。站在枝干顶端,明窈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吓得心脏噗通直跳。直到一直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眼前:“别看。”就这样平复了许久,明窈终于冷静下来,她摇了摇狄霄的手腕,轻声说:“我可以了。”挡在眼前的掌心挪开,触目所及,皆是盛景。临高远眺,四面八方全是翠绿的草地,鸟儿在半空低飞,豺狼越过草丛,远方的小山黑压压一片,回头再看,大大小小的毡帐簇拥在一起,不时升起袅袅炊烟,那是正在准备午膳的拔都儿部。微风吹拂,令人心旷神怡。明窈只觉广袤草原尽收眼底,心头无限畅快,又有点淡淡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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