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好像爱她,又好像不爱她。陈诗真的快要崩溃了。她顾不得怕不怕了,走上前,攥住南舟不断往嘴里塞芒果的手,心疼地看着她,“你怎么了,你究竟是怎么了?”南舟挣脱开来,说出口的话像是在怄气,哭腔很重,“我就是想吃芒果了,就是想吃嘛。”隐忍许久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掉出来,她用力把陈诗往外推,“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陈诗生怕家里人听见,一切紧着南舟的情绪先来,她点头说:“好,我知道我在这里很碍眼很多余,我知道你是想她了,你想吃芒果那就吃吧,吃完了记得吃药,我走,我立刻就走。”陈诗逃也似地转身就走,却在下一秒,被霸道地拽回来,紧接着,一个滚烫柔软的怀抱迎上来,南舟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她,像是要揉碎骨头,像是要与之融为一体。这个拥抱,迟来了太久。拥抱可以给予人力量,她们都慢慢冷静下来了,接下来就该坦诚相待了。这时,客厅灯亮了。突然亮起的灯光把陈诗吓到了,她条件反射地推开了南舟。力道很重,像推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南舟没有朝亮灯的方向看过去,受伤的眼神落在陈诗惊恐的脸上,短短几秒钟,她无声质问出千言万语。陈诗,你真的爱过我吗?陈诗,你真的有那么爱我吗?陈诗,你真的爱上她了吗?陈诗没有注意南舟脸色有多难看,她看着眉头紧皱的陈玉荣,慌得手足无措,眼神更是心虚得飘忽不定,不知该往哪看了。陈诗不敢看南舟,南舟一直看着陈诗。陈玉荣一步一步走过来。南舟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没有片刻离开过陈诗,她知道陈诗年纪小,没有指望过陈诗能勇敢地挡在她身前,但看着陈诗一步又一步往后退,退到自己身后,她突然想到那一年,周晚之是如何把她护在身后的,而现在,她竟然为了这个只会往她身后藏的小女孩,把那个那么爱她的人忘得干干净净。原来真的不会有人比晚之更爱我了。可悲,真的很可悲。南舟回头,深深望了陈诗一眼。陈诗浑身一颤,怕了,不是因为南舟眼神有多恐怖多瘆人,而是因为南舟眼神太平静了,不起任何波澜,没有任何情绪,她看着陈诗,就像看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陈诗慢半拍反应过来刚才下意识的动作有多不应该,于是,她大步向前,站到南舟身边。可惜晚了,南舟再没给过她半点眼神。陈玉荣来到她们面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所见,抱着侥幸心理问道:“你们……你们刚才为什么要抱在一起啊?”他犀利的眼神在她们身上扫来扫去,一会儿看向陈诗,一会儿看向南舟。陈诗和南舟都表现得极其镇定。南舟没有答话,侧过身,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住一捧水,轻轻泼到脸上,把脸洗干净,再把装满陈诗的心收拾干净。凉水泼久了,人也就清醒了,心也是。南舟抬起头,分不清是凉水还是泪水正从眼角往下流,她平静道:“陈叔,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陈玉荣握着拐的手抖个不停。陈诗想去扶他,他用胳膊肘顶开了,愠怒的神情在脸上走过一遭,随后他用陈诗从未听过的严厉语气对南舟说:“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南舟不会撒谎,但这次,她不得不撒谎,她们之间见不得光的事情就该烂在阴沟里,倘若见了光,必然会毁了陈诗。她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看法,陈诗不行,陈诗还小,以后的路还长,既然活在世俗里,那就无法不在意世俗的看法。南舟悄然叹息,淡定地说出谎话,“因为我太想晚之了,情绪有点失控了,所以才抱了陈诗。”陈玉荣半天没有讲话。陈诗补充说:“对对对,姑姑是太难过了,我也安慰过她了,爷爷,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去睡吧。”陈玉荣面容严肃,看一眼陈诗,再看一眼南舟,抿了下苍白干裂的嘴唇,他气得把手里拐杖往地上使劲一砸,拐杖坚硬的扶手刚好砸到南舟脚踝。南舟赤裸的脚踝顿时泛起一片乌青,很痛,但她没有发出一丝闷痛声,只是克制地攥了攥拳,然后蹲身把地上拐杖捡起来,递给陈玉荣,“给,陈叔。”陈玉荣一脸威严,没有接拐杖。陈诗见陈玉荣不给南舟好脸色,忍不住道:“姑姑什么都没有做错,爷爷,你干嘛要这么对她啊?”说着,她担忧地看向南舟,“姑姑,你没事吧?疼不疼啊?”南舟用眼神制止陈诗准备蹲身的动作。陈诗会意,微微弯下去的身子缓慢直起来,见陈玉荣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眼神闪动,用轻松口吻来圆刚才发生的事,“爷爷,姑姑和晚之阿姨的事我都知道了,以前你们觉得我小,所以才没把她们的事告诉我,但是现在我已经成年了……”这辈子没对陈诗红过脸的陈玉荣头一回吼了她,“你给我闭嘴!”他捂住胸口,边咳嗽边步步逼近南舟。陈宇松和冯怡还有宋惊春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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