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怎得了?你别哭,别哭,有什么事就告诉我,难不成那陈庚望委屈你了?”赵学清急得来回转。宋慧娟看他这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连摇头,道,“没事,没事。”
赵学清见他这挂念的慧娟妹子终于露了笑模样,脸色便缓和许多,“那就好,你进来坐。”两人进到那院子里,宋慧娟才打量起来,赵学清搬了把凳子与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那陈家的人真没欺负你?”“还好,”宋慧娟用手帕拭了拭眼角,叹了口气,“都是过日子罢,哪有锅勺不碰锅沿的。”赵学清怔怔的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又低下了头,“只要你说好就行,就算有什么也别怕,我现在在这也算得上你娘家人,总比你自己憋在心里好。”“不说我了,你呢?”“我?”“雷大叔还没催你吗?”雷新平就是赵学清那入了赘的父亲,据她上辈子的了解,他们父子俩关系一直都不大好,不然也不会撒手让他这唯一的儿子来了这穷乡僻壤。“他?”赵学清冷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大耐烦道,“催了,找的都是他那什么战友家的女儿,一个个净是上纲上线的,烦人得很。”赵学清摇了摇头,眼神里泛起亮光,“还是原来好,那时候你就像个老太婆,老跟在我身后我唠唠叨叨的,也不知那时候就怎么不觉得烦?”一个两个都是跟在自己身后唠叨,怎么就不一样呢?或许,是人不一样罢。宋慧娟沉默一会儿,赵学清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现在她已经嫁了人,不到年底还能有个小娃娃,还能怎么办呢?路还是往前走的。“不说那些了,一个人的日子还是自由的,我还是得趁着这几年来清闲清闲罢。”宋慧娟也顺势移了话题,进了那屋子,来回打量着那床,“冷不冷?我看你只提了个皮箱子,连个被褥也没带。”“这不是有嘛,马上就夏天了,也不怎么盖了。”“那也不能掉以轻心,离夏天还早着呢,这时候要是着了凉可不得了,村里又没赤脚大夫,我还是回去把那新被子给你抱来。”赵学清看着那围着床来回转的宋慧娟,心中酸涩难耐,“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不讲究那些,来回折腾净麻烦人。”“不行,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知青少说都得一年。”到底,赵学清还是没有拗过宋慧娟,只得答应下来,跟着她去陈家取那床被子。宋慧娟回了陈家那时,不过十来点,也不到下工的时候。陈家一人也没在家,宋慧娟直接将人领进了堂屋,倒了热水让他等着,这才进了那西屋。还是她那时嫁过来时做的新被子,那绳子捆了起来,新被单那些物件他自己带的都有,也不用她再找了。东西给了赵学清后,宋慧娟没有再多留他,即时将人送出了门。她还是没有开口,那事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知道会不会拖累了他。眼下这泥沼,她早已陷进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挣脱出来,又不用连累他人。日子,且一步一步过吧。阳历三月中旬,初春之际正是庄户人家最为忙碌的时候。这时,各个大城市派来下乡的知青们也都纷纷来到了这贫瘠的黄土地,终是要过上与黄土地为伴的日子了。这日,天还未大亮,陈庚望便早早起了床,穿好衣裳,还未关上门,就听得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他回头一看,见是那妇人起身了,淡淡地道,“不用起了,。”宋慧娟披袄的动作一顿,见陈庚望那颇有些意气风发的背影,咽下了嘴里的话,静静地下了床,披好衣裳转身去了后头的茅房。陈庚望关了门,与公社里的几个同志一起踏上了去往南丘城火车站的土路。接连三日,公社里都派人去接大城市来的知青们,为此还特意排了个班,尤其是那些未婚男青年们更是寻了几辆自行车去接大城市来的女知青,又使人拉了几辆架子车,好帮知青们拉些行李。前几日,宋慧娟就从春丽嫂子那听说了要去火车站接知青的事,因着赵学清的自行车也被借走了,便特意早起热了些窝窝头给陈庚望带着填填肚子,还特意让他分一些给赵学清。原本她想着,这么明目张胆的在陈庚望面前关心其他男人,怎么也会让他快些答应离婚的事。可不知怎的,这两日陈庚望再见她竟时不时露了笑脸,惹得她心生厌烦。更没想到,今早竟还被他误会了,想来这个法子也行不通了。宋慧娟满心的无奈,不知到底如何才能让陈庚望能答应离婚?这几日静下来细细想来,利用赵学清的情谊要他同自己离婚,实在不妥。一方面伤了他们从前的情谊,另一方面也恐伤了她自己的名声。这种事,不闹出来还罢了,一旦闹出来,不仅是她,赵学清,连带着她的老爹兄弟们日后在这十里八村的也抬不起头来。是她糊涂了……如今,她只希望时日一长,陈庚望能觉察出来她的话是真实作数的,不是上辈子那股小女人缠人的气性了。或许,不等她肚里的孩子生出来,他就答应离婚了。冷静下来,脑子清醒了,想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也就不冲动了。但她也没什么同陈庚望过完一辈子的打算,上辈子那些飘荡过的黑夜,亲耳听见的孩子们的命运,早已经随着无边的黑夜浸入了骨髓,连内里的心肠似乎也被黑夜里的低温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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