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哩?”宋慧娟看见他跑过来,给她这脸上冒了汗的小儿轻轻扇了风。“在后头哩!”陈明实歪在小圆木床上,四肢随意耷拉着。陈明安挠了挠他的小肚子,“喝茶自己去倒,别使唤人。”陈明实被挠了痒痒肉,忍不住笑,好一会儿才爬了起来,撅着小嘴儿,“爹让带茶哩!”这是控诉他老子的行径,他不照样被人使唤!“那你自己去倒,娘才坐下歇会儿,”陈明安伸出手还要抓他,倒把他吓得跳下了床,也顾不得倒茶了,满院子乱跑起来,身后的小黑也跟着凑热闹。宋慧娟听着他们俩追起来,不用多管,刚要起身,她那大儿就进了门,把她拦下,“娘,我去倒。”看着她大儿进了屋,宋慧娟便坐下看着那两个打闹的孩子,陈明安追不上这个小滑头,威胁了两句,气喘吁吁走到了她娘身边。这时,陈明守刚把手里端着的茶缸子递了了他娘,宋慧娟接过,只浅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把手里的茶缸子递给眼巴巴望着她的这个闺女。陈明守笑着打趣道,“看来肚子真不疼了。”陈明安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才缓过劲儿来,一扭头就哼了一声!这时,看着他大姐没了劲儿,陈明实才哒哒跑了过来,也要凑着茶缸子喝上一口。陈明安也不说什么,只把手里的茶缸子递给他。陈明实接过来一看,立刻就跳了脚,“一口都没给我留!”几人都被他逗笑了,陈明守哄他,“走,大哥再给你倒。”如此这般,陈明实才收了脾气,嘟嘟囔囔跟着他大哥进了屋,“不给大姐喝,咱们去自留地……”宋慧娟听在耳朵里,还是嘱咐一句,“先倒了放着,凉凉再端过去,省得烫手。”那暖瓶里的茶是刚从锅里起出来的,稍不小心就得烫个大包,去自留地的路弯弯曲曲的不好走,宋慧娟怕他们端不好。“成,”陈明守转身进了堂屋,倒了两缸子水放在桌上,又带着陈明实进了灶屋,看了看灶里的火儿,两人拿了块馍馍,焦黄的馍边边给陈明实吃,被他啃得嘎巴嘎巴的。陈明守去给陈庚望送茶,陈明实没去,吃完馍馍才跑了出去,也不跑远,就在路边的那片空地上和几个男娃玩儿,你撞我我撞你,生比气力,摔倒也不闹气,几个人反倒越挫越勇,情谊也越来越好。陈明安走到门边看了眼,见他无事,陈明安就收回了头,转身进了院子,这时她娘已经不知何时进了堂屋,她也跟了上去,摸了摸茶缸子,递到她娘的手边,“差不多了,您再喝点儿。”“知了,知了,”宋慧娟接过又喝了两口,没拒绝她,可月份一大,肚子里就存不住水,没一会儿便站起身进了茅房。陈明安跑进灶屋,自己下手把锅里的馍馍拾出来,只用她娘在一旁看着就成,连晌午的饭她也能做了。宋慧娟摸了摸这几日有些发硬的肚子,还是撑着劲儿一起跟进了灶屋。吃过晌午饭,三个孩子也不愿进屋躺着,屋里还是闷热的厉害,躺在外头的小圆木床上,树荫遮去了刺眼的阳光,两条小腿随意耷拉着,哼唱着那些老调,好不惬意。陈庚望吃了饭还能歇上几个小时,外头太阳毒得很,也没法子下地干活儿。宋慧娟早进了屋,倚靠在小圆木床上缝着给陈明实回头上学用的小书包,肚子里这个的孩子倒不缺啥了,衣裳鞋袜都做了。过年时宋浦为回来得了信儿,一回去就让人给捎回来好些南边的小衣裳,还有好些时兴的料子。月份大了,坐也坐不久,宋慧娟缝上背带就放进了针线篮子里,起身走动走动。“睡会儿罢,”已经躺在床上的男人看她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开了口。“扰着你了?”宋慧娟脚下一顿。“没,”陈庚望还是坚持,拍了拍床。宋慧娟这才抱着肚子缓缓走了过去,男人眼底的青色遮掩不住,地里的麦子还没收,分地的事儿还没下定论,不只是他们这一个家指着他,陈家沟几百口人也都指着他,哪能睡个好觉?宋慧娟由着他扶住了自己,借着他的力躺到床上,她并不困,只是被身旁打着呼噜的男人搂住了腰,听着他的声音才渐渐生出了一丝困意。最多一个钟头,宋慧娟就醒了来,身旁的男人早已睁开了眼,手上不住轻抚着她的肚子,时不时撞上里头那个蹬人的。两人无话,躺了一会儿,宋慧娟起身去了堂屋看了眼时间,便进了灶屋,给她大儿收拾了馒头,还有几个鸡蛋也要他带着。陈明守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也就两身衣裳,身上一套,再带一套,其余的都是干粮,“鸡蛋您留家里,爹给的有粮票。”陈明守不愿意要,何况不止是他这两个弟弟妹妹吃,他娘也得给自己补补。“就这几个鸡蛋,家里不缺,”宋慧娟哪里愿意让他受苦,她情愿自己少吃一个。陈明守到底还是没扭过他娘,和明安挥了挥手,背着满满当当的包袱离了家,留在原地的宋慧娟看他走得瞧不见人影儿才跟着明安进了院子,小圆木床上的那个还呼呼大睡,啥事也不知,无忧无虑。到了三点多,宋慧娟刚缝好书包,她那小儿就睡醒了,拉着她的手不放,迷迷糊糊就喊,“大哥!”喊了两声没人应他,他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大哥走了?”宋慧娟摸摸他的脑袋,“才走。”“又不叫我!”陈明实脑子清醒了不少,可还是赖在床上,也不老实,翻来覆去,忍不住了才跑进了茅房。陈明安大笑,等人回来就跟他说,“下回我叫你。”“真的?”陈明实不信她了,她骗自己好几回了。“不信你问娘,刚刚我就叫你了,是你自己叫不醒,”陈明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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