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昨儿陈庚望那些话的意思了,可也来不及说什么,只道,“你先头里走,我这——”“跟着去罢,”陈庚望从茅房出来,“去晚了找不着地儿。”听戏是要抢个好地方的,是以孟春燕才会这般着急,宋慧娟便不再多说,解开身上的围裙搭在绳上,对孟春燕说,“我去搬个小凳子。”说罢,忙进了里屋,从长桌前的抽屉里拿了几块钱,这才搬起底下的小凳子走了出去。陈庚望见人跟着孟春燕不知说些什么,两人急匆匆快步往南走去,看着怀里的被忘下的小培青,陈庚望关上了门。方方正正的戏台子,面对着一片空地,不多时这空地上陆陆续续就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可等那锣敲起来,底下又即刻安静下来,众人都默契的闭上了嘴,抬着头往前面的戏台子看。宋慧娟和孟春燕这次来得早,早早就先选好了个好地儿,可人一坐下,第二场戏还没开场,跟过来的陈庚望和小培青就找了过来。小培青脆生生的嗓子一喊,“奶!”
孟春燕这才想起来,自己把孙子给忘了,回头看见跑过来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咋来的?”“大爷爷送我来的,”小培青回过头却没找见人,宋慧娟也没看见,安慰了孟春燕一会儿,戏就开场了。独特的的唱腔,传承的故事,戏台上的人咿咿吖吖,一曲唱罢,戏台下的娃娃们又闹闹喳喳起来,不远处的小摊小贩仍旧扯着嗓子叫卖着,却丝毫没有影响戏台下听戏的人们。这听戏唱戏原是老玩意儿,年轻人都时兴看电影,谁家的小子成家请一台电影,这十里八村的年轻人都要跑过去看的,从前能请得起戏台子的人都是那最有钱的人家了。陈家这年关的大事还没定下来,到底是请戏台子还是请放电影,还没拿下个主张来,连新娘子坐的花轿也还没定下来,要真等到腊月里只怕就晚了。赶在年关成家的人不在少数,大好的日子都得特意去请先生来算的,这附近的人家都是如此,于是便有许多人家的好日子要撞在一起,到那时再去请人,宋慧娟怕就晚了。夜里收拾好灶屋,宋慧娟坐在灶下烧水,等伺弄好牲畜的陈庚望拎着盆进来,才问,“啥时候订轿子哩?”轿子是指办喜事去迎新娘子的那台花轿,这时陈家沟这附近的风俗还是请几个人人抬轿子的,跟二十年前骑着洋车子去迎人又是不一样的。“明守订的轿车,”陈庚望淡淡说着,随手放下盆,坐在案桌前的那张凳子上,“咱这儿离练集远,轿车跑的也快。”“订好了就成,”宋慧娟这才知道原来这爷俩已经商量好定下了,开轿车去迎人在他们这儿属实少见的很,八月里她跟陈庚望回大宋庄时宋浦生便提起了同村浦时底下的那根独苗苗成家也是找的轿车,当时只想着是听了一句,她并不知晓原来明守订的也是轿车,大抵衣裳也是要照浦生说的啥新样式了。等水烧开,宋慧娟使着瓢舀了一暖瓶的水,剩下的水分作两个盆,先洗手洗脸,再烫会儿脚。一盏煤油灯放在灶台上,隐隐照出一团火光,新起的房子间间都扯了电线,都挂上了大灯泡,可就他们两个的时候,用的还是那盏老煤油灯。宋慧娟倒了水,跟在陈庚望身后,踏着前头照明的路走进了里屋,放开被子,两人就上了床,自打从乡卫生院回来宋慧娟夜里就再没摸过针线,陈庚望手上的报纸也搁下了。灭了灯,被床帐子围起来的这一片空间都是黑的,宋慧娟躺在床上仍旧是睡不下,里侧的陈庚望同样清醒。宋慧娟不知躺了多久,还是没有困意,便撑着胳膊坐了起来。里侧的陈庚望立刻便问道,“咋了?”宋慧娟披着衣裳的手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他瞧不见的苦笑,“睡不下。”自打从乡卫生院回来,陈庚望就不许她摸针线了,可才给老宋头买回来的料子一直放着不做算怎么回事,陈庚望便只能许她白日做,夜里便不许再做,宋慧娟也明白他的心思,哪里不会答应,可到了夜里,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就难熬得紧。见那妇人倚靠着墙睡不下,陈庚望当即也跟着坐了起来,披着小袄下了床,摸着洋火,轻轻一划,小小的火焰就燃着了那根煤油芯,一手拿着放在长桌上的那张报纸,一手端着亮起的煤油灯走到了床边,却没拖鞋进去,只道,“进去。”宋慧娟见状,忙捂着身上的被子往里挪了挪,让出了个位子,等人坐上来,又展开了身上的被子盖在他的腿上,却不知道他拿着报纸是要作甚,直到人映着面前的灯光一字一句读了出来,“坚持自己的路——”“你看会儿就成,”见男人抬头看她,宋慧娟也只笑着摇了摇头,把身上的被子都盖在他身上,自觉挪了进去,把俩人身上最上头的那床被子掖紧,才对他道,“我躺会儿。”说罢,人就避开了照亮这张床的煤油灯,拉上了背后的被子。被留在身后的陈庚望也看不进去了,看着背过身去的妇人,转头手中的报纸一探就放到了长桌上,连同手里的煤油灯也一并吹灭,这间屋子再次恢复成方才黑漆漆的模样,格外寂静。猛然清闲下来的两人都不好过,宋慧娟夜里醒的次数更多了,一醒就是个把小时,闭着眼却睡不下,白天做活儿人也不犯困,身子倒还好,也觉不出累。只是一进了夜里,人就清醒的很,一点儿也睡不下,即便睡下了夜里也总得醒上几次。陈庚望没从乡里的卫生院寻出个解决的法子,又去了许大夫那儿,拿了几贴药回来,宋慧娟一问,他只道,“熬了先吃几天。”没过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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