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忽然怎么放都不对了,抽出来放回去,心里就是觉着不大舒坦。外侧还没睡下的宋慧娟听得他带出来的动静,没睁眼,只是随意问了句,“咋了?”“没事,”陈庚望便不再动弹了,忍着心里的不适把胳膊重新放在了头下。
他不说,宋慧娟便不再问了。外头的天空还不似屋内黑,漫天的星星都泛着光,连那一弯月牙儿也有光辉,哪处坑坑洼洼的地儿积了水,都照得一清二楚。等到“咏秋有喜三月余,安稳无事,爹娘放心,”宋慧娟拿着这张薄薄的纸,看了又看,脸上的笑意是一点儿也止不住。孟春燕见她这般欢喜,一句话就猜中了,“咋了?明守家里是不是有了?”“是,是,”宋慧娟拿着手里的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此刻她竟不知如何是好了。“看看,你大奶奶欢喜傻了,”孟春燕指着面前的人给她小孙子看。这句话也把宋慧娟的心神唤了回来,她长舒一口气,笑眯眯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真是高兴糊涂了。”“可不是?”孟春燕笑道,“盼了这么久的消息,可是如愿了,得赶紧跟大哥说哩,也教他欢喜欢喜。”“是,是,”宋慧娟说着就要往出走,可又立即反应过来,“今年西地没种棉花,我还得跟你讨点儿哩。”老宋头那三亩地去年秋收后就分了,正好一家一亩,陈庚良分的那块地春天里种了棉花,陈庚望这几亩地只种了小麦大蒜,陈明守的事儿办完家里倒还剩下些,宋慧娟便做了两身棉袄,老宋头那边送了一身,陈庚望也有一身。“你随便拿,”孟春燕也明白她的心思,“也算是我这个二奶奶给娃娃的心意,按明守说的日子,可不是等来年四五月里得生了?”“就是,”宋慧娟仔细一算,日子大抵就是那时候了,“冬天的厚衣裳倒也不紧着做,就是得做几身棉衣裳,那时候天儿也热了。”“就是这个理儿,那厚衣裳等你腾出手了再做也来得及,那小被子小褥子得备着,保不准天儿稍微冷一点儿都得用上,”孟春燕这个已经升做奶奶姥姥的人早做过好几遍了,“那小衣裳也备几身,小娃娃一天一个样儿,长得快得很,到时候你做的撵不上他长。”“真是这个理儿,”宋慧娟这么多年没做过小娃娃的衣裳了,脑子转的也慢了,“赶明儿得先去乡里买点好料子哩,我屋里还有些料子,就是不知道时不时兴了?”“我跟你看看,”孟春燕松开手里牵着的小培青,嘱咐他,“就在院子玩儿,别跑远了。”“知了,知了,”陈培青立刻得了自由,蹦了起来,朝他的那只小狗崽就追了过去。宋慧娟引着孟春燕进了东屋,掀开她那箱子,从里头掏出来一掌厚的料子,“都是明守他二舅捎回来的,放的也早了。”“这料子有啥时兴不时兴?”孟春燕上手摸了摸,“只要软和就不成了?小娃娃身子都嫰,一碰就有印儿。”“也是,”宋慧娟把手里的布都摊开,俩人坐到了靠窗的小圆木床上,一块一块挑了起来。“这两块好,”孟春燕最后挑出来两块料子,“这就够做衣裳了。”宋慧娟把这挑出来的两块放在一旁,“还得再挑几样,就这俩样瞧着少罢?”“那你也别急,等人年下回来还得俩月哩,”孟春燕几句话就给她理清了思绪,“还是先把这个消息教大哥知道了,也教他欢喜欢喜。”“他去老宅送面去了,”宋慧娟重新把手里的料子平平整整折了一遍,这会儿也平静了许多,起身把挑剩下的料子又放进了箱子里。打去年老陈头的地一分,他们老两口的粮食就由陈庚望弟兄仨轮流拿,一次拿一个月的粮,轮了一年,算着日子正好又赶上了陈庚望。“老三家里那粮食算的准,”孟春燕提起来就生气,“一天都不多。”“算那么清能有啥?”宋慧娟摇头,“只教自己难受。”“说到底,大哥还是偏心老三,他要是不给老三兜着,他还能咋办?照样得给那边送,”孟春燕当着宋慧娟的面儿也如此说,“要不是看着你的面儿,有时候我真是不跟他愿意。”宋慧娟哪里不知道陈庚望的心思,在他看来,都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陈庚兴不是不愿意掏粮食,少那么点儿他愿意替他垫上,更何况他不是没有这点儿粮食。日子都这么过了三十年了。没分地之前,陈庚望但凡买了点儿羊肉猪肉,都是要给那边送过去一份儿的,更何况现在分了地,商量好的三家兑粮食,有陈庚望在,陈庚兴不敢不拿粮食,何况老陈头还在哩。说到底,他就是算的紧,少拿了也是事实。宋慧娟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这辈子陈庚望往那边送东西,她从没问过,也不会去说。只有一条,他不能饿着孩子们的肚子还往那边贴东西,这她不许。“这回大哥送过去多少?”孟春燕知道她这个嫂子不仅是当不了家的,连句话有时也说不上。“大半袋子,”宋慧娟见她问,便也不隐瞒。听她这样说,孟春燕就知道了,大半袋子少说也有十斤,就是比着他们家出的那份也是只多不少。今年因这兑粮食的事,孟春燕就跟陈庚良闹了一回,宋慧娟也只能劝她,“说到底那是他爹他娘哩,他们愿意拿多少都成,咱这当儿媳妇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要不妨着家里的孩子,咋样都成。”“我心里就是憋着口气儿,”孟春燕气愤却也没有办法,“他这老人——”“大爷爷!”在院子里追着小狗崽玩儿的陈培青一声止住了屋内正说话的俩人,孟春燕当着宋慧娟的面儿还是埋怨几句,当着陈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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