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员外却不再理老丁头,只向管家吩咐道:“我看就这个吧,剩下的事你来办,一会儿把人带回去。”管家连连称是。元员外转过身去,上了路旁一辆马车,车夫鞭子一扬,驾车离开。待送走了元员外,老丁头便笑着伸手向管家要银子。管家白了他一眼,道:“急什么,先带我过去看看人,只要没什么毛病,银子少不了你的。”“那中,那中。”老丁头赶紧引着管家和乔二向面摊儿走去。三人来到青萝跟前,老丁头见两碗面也早被她吃了个精光,忍不住埋怨道:“嘴倒是快着咧。”青萝也不应他,只是低着头,双手抱着肚子,趴在桌上。管家奇道:“她这是怎么了?”“只怕是贪嘴,吃撑着了。”老丁头说着伸出手来去拽青萝,哪知青萝竟顺势从凳子上栽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三人仔细一看,只见她躺在地上,脸色发青,口吐白沫,手脚不停抽搐。 元家老丁头大惊失色:“天爷啊,这是咋了?”面摊的老板吓的够呛:“不干我的事啊,她刚才还吃得好好的。”周围赶集的吃饭的,见这情形也都围了过来。有见识多的,嚷嚷道:“只怕是发羊癫疯,快掰住嘴,别叫她咬了舌头。”老丁头闻言,快步上前,手忙脚乱的将青萝按住,去掰她的嘴。管家见了,袖子一挥:“算了算了,这人我不要了。”老丁头见他转身要走,马上松开青萝,一把扯住管家。“别走,别走,刚说的好好哩,咋就不要了?”“你这人不实诚,这小妮儿有病却又不说,买回去若是死了,我们岂不是要担干系?”“我也是头一遭见她这副模样。”老丁头辩解。“不要了,不要了。”管家连连摆手。老丁头正无计可施,忽见自己手上沾着青萝刚吐的白沫,味道似乎有异,拿鼻子一闻,一股浓浓的羊汤味儿,心思一动,便明白了原委,二话不说照着躺在地上的青萝就是一脚。“快给我起来!”
有路人看不过去,阻拦道:“人都这样了,你踢她有什么用?快点去寻个郎中给她瞧瞧。”“用不着郎中,我就能治她!”老丁头对着地上的青萝大骂:“奶奶个腿儿,就你还想蒙我?再装就把你卖到青楼去!”话音方落,果然见青萝骨碌一下爬起来,对着老丁头嚷:“你要把我卖了,当心将来死了没人埋你。”原来青萝见老丁头平白无故带自己来吃山羊烩面,顿起疑心。所以吃面时故意试探,去夹他碗里的肉吃,见他也不责骂,猜到定是心中有亏,将自己卖了。方才老丁头去跟元员外说话,她便知是买主来了,心中起了主意,去盛了锅里煮羊汤的白沫,偷偷含在嘴里,待他跟买主过来,就装羊癫疯,好叫他卖不成,不料却被老丁头识破了。老丁头骂道:“真是狼心狗肺,白养你这么大,竟然咒我。”“你要卖我,难不成还念你的好么?”“你这娃儿,不识好歹,给你寻个好人家,不比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的强?”“上次你要把我卖到青楼也是这么说,还骗我里面的女娃儿都吃的好穿的好,亏我有心眼儿,偷偷跑去他们后门看了几天,才知道里面的女娃得了病,就会被钉在棺材里活埋,你今儿个又来骗我?”老丁头被揭了短,一时说不出话来。乔二便劝道:“这跟上回可不一样,人家员外老爷能相中你,是你几辈子修的福气。”“有这好事,怎么不把你自家孩子卖去?莫不是缺德事做多了,生不出来?”围观的人中有知道乔二做的是人牙子的勾当,见青萝伶牙俐齿骂的痛快,都忍不住叫好。不想却惹恼了乔二,恶狠狠对青萝说道:“你甭耍嘴,老丁头早晚要把你卖了,你搅黄了这桩买卖,便还把你卖到青楼去。”青萝闻言,也害怕了起来,又可怜巴巴的望向老丁头。老丁头长长一叹:“小青萝,你别怪我,以后你会明白,人活在世,很多时候,只能顾得了自个儿。”青萝知晓再无转圜余地,瞬即红了眼眶,清亮的眸子里隐隐泛起泪花。老丁头瞧见,心中亦是不忍,语带惋惜:“你要是个男娃娃就好了,也好继承我的衣钵,替我养老送终,咱们爷俩还能做个伴儿,可话又说回来,你要是男娃,家里也就不会把你埋了,女娃终究留不住,咱们爷俩的缘分啊,只能到这儿了。”“我知道,你只给我起名,不让我随你的姓,就是嫌我是个女娃。”青萝微微哽咽,背转过身去,悄悄去擦眼角泪滴,不再与他言语。老丁头和乔二见她认了,趁机同管家签了契书。管家掏出几粒碎银子,交给老丁头,由他跟乔二去分。随后便领着青萝,雇了辆马车,回去复命。老丁头毕竟与青萝相依为命十几年,心有不舍,可怜巴巴追上来,想嘱托几句。只是青萝恼他,不等他开口便快步上了马车,躲在里面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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