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季节,那些应季的花开得正盛。栀子、郁金香、月季……周辰安轻抚着花瓣,细闻着花香,一路向里。最里边墙角的那盆花,花瓣犹如喇叭一样向外张开,黄色、白色的花朵相互交错着,掩映在碧绿的枝叶中,犹如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不想你找到它。“那是金银花。”那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回首,果然是清丽高雅的皇贵妃带着一名宫女走来。“见过皇贵妃。”他作揖。她唇角含笑,目光里透着玩味:“知院这是深山待久了,又想来江水里掀波澜了?”“娘娘多虑,我不过是看水面异常,怕忽起风浪波及到了自己,因此站在岸边瞧一瞧。”“噢,原来这风浪与知院无关呀,我还以为是您守着太子,就动了后浪催前浪,新人换旧人的心思呢。”周辰安闻言一怔,听她话中之意,皇帝之病非她所为?再仔细想想,眼前的人宠冠后宫,独得天子之爱,她真的会对天子不利?短暂的沉默后,他问:“那依娘娘所见,风浪是谁掀起的呢?”她微微一笑,面色从容:“水深雾大,知院都看不清风浪来自何处,我又如何看得清呢?”要说雾,她自己就是一团迷雾,看得着摸不透。纯白浓郁的雾气后面,究竟藏得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两人对峙间,忽有一名宫女急急忙忙跑来:“娘娘,贵妃娘娘和君凝吵起来了!”“怎么回事?”她不紧不慢地问。“医官要查看娘娘的脂粉,君凝不让,医官便去禀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就来训斥君凝,两人就吵起来了。”寝殿。君凝像只呲牙的小老虎,张臂护住梳妆盒,怒视着周贵妃,周贵妃则掐腰教育着她:“嘿,小蹄子,明明是为你家娘娘好,你倒在这儿当起拦路虎了!”“你们说得倒是好听,什么为娘娘祈福消灾,我瞧就是找个由头来耍威风了!”君凝话刚说完,抬头看见绿竹,赶紧跑到她身旁,伸手指向梳妆台上凌乱的脂粉盒,向她告状:“娘娘,您瞧,这些个不长眼的家伙,打开盒盖看也就罢了,竟然还拿手剜,娘娘的东西岂是她们能碰的?”一旁的医官连忙解释:“启禀皇贵妃,奴婢非是有意冒犯,只是想细细分辨一下脂粉里有没有毒药。”“毒药?”绿竹目中划过一抹讽笑,“我还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氏姐弟竟好心来给我来做法事,原是拿我当罪人了,万岁身体不好,全是我害的,你们就这样想的,对不对?”“诶!”周贵妃忙道,“我们可什么都没说,你别做贼心虚,反过来污蔑人!”殿外的周辰安一听做贼心虚这四个字,便知他的姐姐情急之下又说错了话,恐会引出新的风波。不出所料,绿竹一听,连连冷笑:“贼?你说我是贼?”言罢,她似是气极,忽然一个不稳,蹬蹬后退两步。
“娘娘。”君凝伸手扶住,她猛地弯腰。噗——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喷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周贵妃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殿外的周辰安瞧见,更是震惊不已,新的念头从他脑海闪过:幕后真凶真的另有其人!安静了片刻,反应过来的君凝连忙向人吩咐:“快,去请万岁来!”皇贵妃吐血的消息一传出,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立刻沸腾起来。不远处的青萝听见,一颗心顿时揪起。过不多会儿,只见朱祁镇迈着焦急的步伐赶来,青萝见状,连忙迎了过去。“万岁。”“青萝?”“听说长乐宫出了事,妾过来看看。”“嗯,一起进去吧。”青萝随着朱祁镇到了宫门口,恰逢宸妃闻讯赶来,三人一起进了长乐宫,步入寝殿,周氏姐弟在旁候着,绿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医官正给她把着脉。一见皇帝,众人齐齐行礼:“参见万岁。”绿竹支起手臂,也想起身行礼,朱祁镇赶紧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好好躺着吧。”绿竹没再坚持,复又躺了回去,她那张俏脸毫无血色,唇色发白,连说出的话都是有气无力:“谢万岁体谅。”皇帝心疼不已,转头急问医官:“怎么吐血了?”“娘娘肝肺受损,心慌体虚,方才急火攻心,便吐了血。”徐云中瞳孔一震,身子微微发颤,一双手暗暗握成了拳头。皇帝坐到床边,握住绿竹的手,责怪的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关心:“病成这样,你怎么不说一声?”一旁的君凝接话:“娘娘瞧万岁身子不适,忧心操劳,不忍您担心,就不让奴婢们说,谁知却被贵妃娘娘说成做贼心虚,教人如何不气呢?”“做贼心虚?”帝王沉下一张脸,向周贵妃射来两记冰冷的眼刀。周贵妃连忙辩解:“万岁明察,君凝拦着医官不让查脂粉,妾唯恐里面藏了猫腻,才有此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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