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张屏侧身,却见一名小吏自不远处的树下走来,向张屏一礼,服色却与县衙文吏不同。张屏还礼:“张某已身无官职,请直呼名字即可。”那小吏笑了笑,口气仍客气道:“小人等候许久,见侍郎大人与张先生言谈,未敢打扰。小人此番乃奉监察大人之命前来,请张先生前往察院一行。”街道上守卫更严,主道两侧已拉起帷帘。小吏引着张屏灵活地穿梭于一条条小巷,终于到达一道高墙边。张屏向上看了看白色围墙的顶瓦,小吏在一扇角门处轻叩两下,门扇打开,小吏向张屏示意:“张先生,请吧。”
张屏跨进门内,扫视四周。他到任丰乐县多日,一直忙碌奔波,竟是今时今刻才得以近处细观县衙旁边的察院。京府察院,五品衙署,故围墙高出隔壁县衙许多。白墙墨瓦,取清白分明之意。廊瓦脊檐,制式亦与县衙不同。唯独院落并不大,布置十分简洁,小吏引着张屏穿过后院,一路也未见几个侍卫差役。未过多久前方朗朗一道大屋,即是三堂。小吏请张屏廊下暂候,自入内通报。张屏继续打量,但见廊前两柱上题一副楹联――两袖入清风,静忆此生宦况;一庭来好月,朗同吾辈心期。【注1】小吏闪出门外,招张屏入内。张屏跨进门槛,向上首施礼。端坐于上首椅中的正是曾到县衙找过他的袁监察。旁侧椅上陪坐者,是柳桐倚。袁监察命张屏平身,又道:“此番唤汝前来,乃为他事。但本院徇例当问一句,张知县怎的突然去职?”张屏躬身:“草民疏于公务,被郎中大人免职。”袁监察神色无波,微一颔首:“张知县既已去职,县衙公务,本不当再着你参与。只是此事非同一般,谢县丞一知半解,亦不能立刻前来。柳断丞道,近日几桩案件,一直是你在主办,故召你前来询问。你离任前,为何让柳断丞来找本院?”张屏微直起身:“回大人话,因若要寻出接连几桩命案之凶手,必须先找到县衙失踪的捕快裘真。草民方才冒昧,请柳断丞来见监察大人。”袁监察仍是平缓道:“丰乐县衙不见的捕快,怎生要到察院来询问。”张屏抬起视线,望向袁监察:“因为裘真不仅是捕快。”袁监察平静地注视他:“何意?”张屏道:“草民此前疏忽,前日监察大人突然到访县衙时,未思大人之行的深意。直到今日察看裘真日常所用器物,方才悟到自己的失误。”袁监察道:“本院倒听得有些糊涂。”张屏又站直了些许:“前日下官发现,丰乐县衙大牢关押的女犯黄稚娘或系被人所杀,当晚当值者是县衙捕快裘真。此前一名死者散材突亡后,其身份文牒忽而不见,当时奉命搜查客栈的捕快中亦有裘真。下官以此推测裘真有嫌疑,但裘真忽而不见。下官刚收到裘真不见的消息,监察大人便到访了县衙。”袁监察哦了一声:“敢情你因此怀疑本院乃共犯?”张屏道:“草民万不敢如此大不敬。其实当时草民只以为大人是恰好到访。然而之后再查线索,却与裘真不太对得上。今日草民查看裘真日常所用器具,发现裘真是个勤奋上进的人。”袁监察道:“衙门差役,上进岂不是必须?”张屏道:“草民查过,裘真在衙门一向与众人无异,从无奋发求进之表露。然私下在家中,却读书练字,努力向上。所图前程,应非在县衙。”勤习武、苦练字、刻印章、读励志文章……种种物证昭示,裘真志向远大,且是志在官场。“按本朝律例,吏与差役不可科举,不可为官。文武两职,亦轻易不能转调。除非此人另有身份。草民也一直觉得,裘真能进衙门当差,有些奇怪。”县衙差事,亦非寻常人轻易能得的。要经过层层考核查验,户籍更须清白。“裘真少年离家,多年后才归来。县中已无亲人,离家的经历不可考,这样的履历,本不=能进入县衙刑房做捕快。”但裘真却进了。“如此或有两个缘故二。其一,当年县衙有官员徇私给了裘真官职;其二,裘真另有可以进入县衙的倚仗。草民在查看裘真日常所用器物时,亦发现,裘真家应是经常有位贵客到访。”裘真的房子总是打扫的很干净。屋中有一个角落布置得十分雅致。裘真爱喝酒,不懂茶,却买了附庸风雅的茶壶和很贵的茶叶,是为了招待贵客。袁监察嘴角挑起一抹嘲讽:“你可知有多少官员富商甚至胡人常盘桓丰乐及京郊其他几县,置有私产?”柳桐倚站起身一礼:“请监察大人恕下官唐突,张屏已非知县,有些话无法上禀。大人可能否容下官禀陈?”袁监察点了点头,柳桐倚走到张屏身侧:“请大人再恕下官冒犯之过。据下官所知,依照本朝律法,官员私与他部官吏互通消息,乃大过,更不可能得赏升迁。唯有一处例外。”袁监察微微眯眼。柳桐倚再道:“下官亦听闻,御史台督察各地官府,除却察院外,在一些衙门中还伏有秘察使,秘密察录官员举止,上禀台阁……”袁监察冷冷呵斥:“何处传言,岂敢乱谈!”柳桐倚一礼:“下官知错。但一凶悍案犯或正在丰乐县境内,须及时缉拿,下官惶惶,方才口不择言,望大人体谅。”袁监察静静地看了他二人片刻,闭了闭眼:“本院问你大理寺的上官何在,你说无暇过来。府衙或刑部亦忙得很。本院却要在此听一小小断丞与一草民胡言乱语,着实荒唐。”柳桐倚又从容一礼道:“下官羞惭,无地自容。”袁监察一呵:“罢了,大理寺何须如此自谦?本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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