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答答,显得憨极了,刚才的话与之前眼中的精光仿佛是常村正的错觉。廖郎中的娘子站了一时,摇摇头,缓缓离开了。这事常村正也转身就忘记了。为什么隔了几十年,忽又想起?穆集再接再厉问道:“丁小乙既然……他却有个儿子,就是他娘子和他儿子在丰乐县犯下重案。”巩乡长和常村正又顿了一顿。常村正道:“丁小乙成亲后好多年,才有了个儿子,想是……”巩乡长接口:“想是调养得当,黄郎中毕竟是位神医。”冀实徐缓道:“潘氏在丰乐县公堂供认,丁小乙从一胡商处购得秘药,服后得子,但险些丧命,幸被黄郎中救回。两位可知此事?”巩乡长神色微妙:“大人恕罪,小人着实未曾听过这种说法,这等隐秘事情,想来也不会轻易让人得知……”穆集道:“但听二位方才所言,丁小乙性情不一般哪。说不定他觉得光彩极了。”连桂淳和燕修都钦佩地望着穆集。巩乡长满脸为难。冀实道:“如斯事情,本不堪谈及,但如今在查之案干系重大。看似无关的星点亦可能是破案关键,望请二位尽言所知。”常村正长叹一声。巩乡长一咬牙:“也罢,方才舅爷说了一件,此事由我来讲。丁小乙是个赌棍,他老子有钱,尽被他败光,往往赌输了一时没现钱,他老子买的地,他又挺明白,舍不得卖,追账的到他家,有时候他就让他娘子……之后大闹,拿住了说要上官府,告对方奸污。但这招也使不了几回,没多久大家都知道了,连衙门也晓得了……他娘子再漂亮,京城大勾栏里的姑娘价钱在那里。后来他爹置办的田产啥的,也都没了。”众人又都沉默了。巩乡长也停顿一时才接着道:“县衙册子里或仍有丁小乙拿住了人闹去官府的记录,大人们可查查看。实话说,他一直没被人收拾一回大的全乡人都挺纳闷。他儿子,诸位大人也都见过了吧。小鼻子小眼,又是一个相貌。”丁本富、丁小乙、丁增儿,祖孙三代,竟是各自精彩。张屏问:“丁小乙待他儿子如何?”巩乡长道:“打。之前他娘子一个挨打,后来母子一起被打。丁小乙那嘴,八千年的老茅坑都比不上,一边打一边喷粪。”柳桐倚忍不住道:“乡邻为何不劝阻?”巩乡长摇头:“回大人话,非乡人心狠,实属家务事难管。同村同乡去劝,男的劝,不论老少,连村长乡贤,丁小乙都能喊说是与他媳妇有奸情,奸夫前来怜惜了。女子更顶不住那言语,上不得前。就算有能扛得住的,谁也不能一天到晚在他家守着,劝时,他不打,转头,他打得更厉害。”常村正叹息:“这娘俩都命苦,摊上这样的夫君这样的爹。老朽不知他们当下犯了多大的事儿,算来冤孽起头,都在丁小乙身上。其实丁小乙那个儿子是个孝子,几岁就知道护着他娘,而且挺聪明。丁小乙除了吃喝赌,学啥啥不会,那小增儿打小没书读,在学堂窗户边偷听,一听就会。挺乖挺机灵,若是生在好人家,不至于今日。”巩乡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没说出口。穆集道:“乡长有话请直言,冀大人方才也说了,很多看似不要紧的细碎小事,或正是破案的关键。”巩乡长谨慎地道:“实也是小人的推测……我总觉得,若那孩子不是丁小乙的,丁小乙可能知道他亲爹是谁……小孩子身子骨脆,但这孩子脸面没怎么受过伤,也没被打残。”穆集暧昧地赞叹:“乡长观察实仔细矣,方才说所知不多,是过谦了。”巩乡长赶紧道:“全乡人几乎都知道!”常村正接话:“确实这一片的人都议论过,大人们随后可再找乡邻来问。丁小乙打他媳妇,有几回差点打死了,打他儿子,又一种刁钻。若说没怎么下狠手也不对,那孩子身上皮肉常被抽打得稀烂,确实没折过骨头,有人听到他吃醉了打老婆儿子,儿子护着娘,他拎起来想掼,但没狠掼,又曾差点把儿子踹炉灶里,也被他拎回来,送到黄郎中那边,还说,别坏了脸,胳膊腿别残了,留着这条根,将来有用。”张屏等人各自心里一动。穆集向冀实拱手:“下官大胆一猜,望大人宽谅。此子的亲父家,会不会颇有些家业,留着这个孩子,将来可以分得两三分。”柳桐倚道:“穆掌书所说甚有道理,但潘氏母子在丰乐县勒索富商,谋杀同伙,绑架县民。若增儿另有身世,能得家产,怎会如此?”穆集此前连连获得冀大人肯定的眼神,心怀激荡,只觉得思路如开闸的河水,汹涌奔流,便大胆地推测:“会不会此事唯有丁小乙知道,潘氏并不知情?”柳桐倚微颔首,张屏若有所思。桂淳轻咳一声,巩乡长也低下头,燕修面无表情端坐。【1】【6】【6】【小】【说】冀实仍是从容地抚须聆听。穆集继续推论:“又或,丁增儿的亲爹,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能分点东西,但不多。潘氏母子走上歧途,便瞧不上那一星半点了。再或,丁增儿的亲爹后来也出了什么事,这对母子啥也拿不到,难抑对钱财的渴望,踏上邪路。”柳桐倚再微微颔首,张屏继续若有所思地沉默。冀实道:“暂无实证,此事先记下,待后续详查。二位方才说,丁小乙死前并无特别的事发生?”巩乡长和常村正再道,确实没有。丁小乙还是和平常一样的吃酒赌博,打打娘子和儿子,忽地就死了。冀实又徐缓地道:“方才一直提到黄郎中,乃因潘氏招认,丁小乙是被他毒死的,想她一介村妇,何处买毒?衙门仵作验查不出丁小乙尸首有异,更是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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