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和顾以诚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但这话显得毫无说服力,他现在连最基本的日常起居都没法自己完成。
顾以诚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神色,赶紧接话,“没事,我在家陪你,万一你过几天就好了呢。”
“嗯,说不定这段经历我后面演出还能用得上。”
文清让笑了一下,心里对这个假设其实并没抱太大期望——自己以后真的还有机会演戏吗?恐怕连过正常人的生活都很难了。
顾以诚听得出来,比起自我安慰,文清让更像是在安慰他。对方说话时转过来,试图“看”他,但目光没法聚焦在他脸上。顾以诚看着那双失去神采的漂亮眼睛,心头刀绞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不能流露出难受无助,对方这个时候还需要他。
但实在没办法抑制心下的自责,“对不起,都怪我。如果我当时没去买水,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真希望撞的是我……”
“别。”
文清让赶紧出声制止他说下去。如果他们两人之中必须要有一个遭此厄运,文清让倒宁愿是自己。对方还年轻,未来的路更光明坦荡。
光明这个词,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着实有些讽刺。
他尝试换个轻松点的话题,“我突然有点想吃火锅了。”
顾以诚立刻说好,有点庆幸文清让现在看不到自己擦眼睛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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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无事可做,时间在文清让这里流逝得慢下来,格外难熬。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变得敏锐,清晨站在窗边听鸟鸣成为他打发时间的消遣之一,平日里没太注意过,现在已经能分辨出好几种鸟类的叫声。顾以诚怕他无聊,每天读各种小说和诗给他听,尽量不提与演戏有关的事。
文清让一直不在公众面前出现,各种人都来询问情况,电话他自己接,文字信息的回复由他口述,顾以诚来打字发送。
顾以诚顺便看了看文清让的其他社交媒体账号,在微博铺天盖地的消息提示里,居然一眼发现当时文清让救下那个女孩发来的私信,前面是一长串的道歉文字,后面问他伤势如何了。
看到的人没有转述,也未回复,不口出恶言已经是他最后的体面。他应该恨吗?顾以诚甚至找不到一个具体可以去恨的对象。没有任何人希望发生这场意外,它更像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砸在他们感情日趋稳定,舞台事业逐步上升的路上,来得猝不及防。
可命运究竟是如何选择的,为什么偏偏是文清让?他在行业里熬过这么多年,终于迎来曙光,马上就要接洽非常感兴趣的新剧,不该是他。
这些话顾以诚无人可诉,只能自己试着消化。
突然没了工作安排的穆莎莎也来打探文清让的情况,看说话语气很是担心。文清让觉得不应该耽误她太久,没说失明的事,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要休养一段时间,请她先保密,可以先去找找其他工作,这期间的工资会照发。
对面回复:[不用不用,我去哪里还能找到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老板!好好休养,有需要我随时到]
顾以诚逐字念给文清让听,于是这些天以来,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片刻发自内心的笑容。
文清让很快记清家具和各种东西的方位,可以在不依靠顾以诚的情况下,在家中自己走动。诸如吃饭洗澡一类的事情还是要对方搭把手,自尊心令他不太愿意主动开口,但对方每次都会照顾到他的情绪,不需要他来提出。
某天他独自立于浴室的镜子前出神,那里的影子此刻在注视着自己,而自己看不见,很奇怪的体验。周围的一切毫无变化,自己却再无法融入,像个被抛弃的局外人。
“哥,怎么了?”
顾以诚有些担忧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大约是看他在里面待的时间有点长。文清让回过神来,觉得现下的处境着实有些可悲——什么都做不了,还要人随时关注和照顾,以后的人生就这样毫无意义地度过了吗?
他整理好情绪,轻声回答没事,转身摸索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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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让开始期待,同时又害怕夜晚的到来,梦里是他唯一能重见色彩,回到舞台的时刻。有时他以为那是真实,有时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梦中,希望睁眼那个瞬间,世界依旧明亮清晰,但每次所见的只有无尽黑暗。
身畔恋人的温度是他唯一能感知到的真实。顾以诚睡得也不踏实,每次察觉动静,都会把他抱得更紧。
其他伤慢慢痊愈了,脑子每天依旧有些昏沉,眼睛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顾以诚陪对方之余没闲着,先是联系季遇,带着文清让去三院检查,后面又把脑ct片子给父亲发过去,打听是否有什么办法。顾珩依旧不太能接受儿子有男朋友的事实,但医者仁心,还是尽可能地问过了认识的相关领域专家——结论是开颅手术有风险,未必能保证复明,很可能会带来一系列后遗症,考虑到文清让的职业生涯,目前的情况暂时不建议手术,还是先观察看看。
甚至连各种活血化瘀的偏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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