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瞻带着她往前狂奔着。
不知过了多久,红缨终于缓缓慢了下来。她伏在马背上,也跟着轻轻喘着气。反倒是身后的步瞻,气定神闲地高坐在那里,他垂下鸦睫凝望向女子面上薄薄的一层红晕,将缰绳递给她。
你要来自己试试吗?
姜泠点头。
马缰重新回到她的手里,这一回,她的掌心处都是一层黏腻的汗。她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摸了摸红缨毛茸茸的耳朵。见其迟迟不敢下手,步瞻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怕。
男人将她的掌心一点点合拢。
驯服他。
日影微斜,云彩翻红。金粉色的光影落在女郎脖颈上,她的双眸中似乎夹杂了些不解的疑色。
没有什么驯服不了的野马,他若是凶狠,那你就要比他还要凶。记住了,千万不能露怯。
姜泠,不能露怯。
他的声息落在她耳边,像是某种教导。
鞭子抽狠些。
她微微蹙眉,总觉得步瞻话里有话。
姜泠,不要心软。
092
西疆很少下雨, 每下一场雨,天气便会冷上许多。
在步瞻与阿衍的指导下,姜泠学会了骑马。
阿衍将自己的战马红缨送给了她。
红缨看上去凶猛, 实际上却很是亲人。这么多天下来, 姜泠与这匹马儿的关系愈发亲密。
她原本以为会很不适应在西疆的生活。
实际上,除去这漫天的黄沙, 姜泠过得倒还适应。西疆的生活比在后宫时清闲上许多, 步瞻与阿衍忙着军事,素日里也没有旁人前来打扰她。除了思念煜儿,她一个人在这军帐里也算过得逍遥自在。
与姜泠的清闲相反, 步瞻总是十分忙碌。
两个人的军帐离得不远。
处理完营中事务,步瞻喜欢让下人将卷宗单独送至她的帐中。偶尔有空闲时间, 对方会坐在她帐子里边看卷宗边陪着她。这时姜泠也会安静地坐于一旁, 或是捧着一本书卷,或是专心致志地刺绣。长夜森森,二人总是无言。
即便是不说话, 步瞻却喜欢极了与她这样默不作声地坐着。每当夜风拂过,总会送来淡淡的旃檀香气。只不过这时候的旃檀香中, 总是混杂着一股草药的气息。
有时候读累了, 姜泠会抬头。
案前一盏明灯, 将军帐照得极亮。
明白的光影中带了些昏黄, 落在男人安静的侧脸上。他低着头, 右手执了支狼毫, 认真批阅着桌案上的东西。
姜泠虽是无意关心军政之事, 但人在军帐中, 总是会听到些关于前线交战的话题。
他们说,自从圣上亲临西疆, 极大程度地振奋了西疆将士们的军心。最近这几场与西巫的交战,打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大挫敌方锐气。
那何止是挫了敌方锐气,都快打得那群西巫人哭爹喊娘了。老子在西疆打了这么多年,从未打过如此痛快的仗,咱们圣上真乃神人也。
要我看,莫说是三年歼灭西巫,按照这样的势头,三个月歼灭西巫都不算是一件难事。说不定等这翻过年,咱哥儿几个都可以回乡娶媳妇儿去喽!
深夜寂寥,任何声息都会被成倍地放大。姜泠正坐在桌案前,侧对着帐子口。她听着军帐外将士们的谈论声,忍不住攥紧手中书卷、下意识朝着案台另一边望去。
步瞻正低垂着眼,看着一本卷宗,也不知有没有听见那些话,连头也不曾抬起过一下,看上去丝毫不受帐外之人的影响。
主上。
谈钊站在帘外,唤。
黑衣男人走上前,弯身于步瞻耳边轻语几声。后者只将手中卷宗一掩,继而轻轻颔首。
他们派去西巫的探子,依旧未找到情蛊的解药。
对此,步瞻并没有感到意外。
主上,您的身子
谈钊忧心忡忡地望向男人的双腿。
自从中了蛊毒,主上的双腿也落了疾。谈钊广寻神医,在针灸与草药的结合治疗之下,平日里只要多加注意,日常行动便无甚大碍。
但谈钊不曾想,就在前几日,主上竟跑出去骑马。
回来后,他腿上痛疾更甚。
只不过不等谈钊问询,他刚一开口,正坐在桌案前的男人便扫来一记眼神。前者会意,立马噤了声。
萱儿也走进帐,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羹。
全程,姜泠只坐在一边,鲜少抬头望过来。
谈钊走出帐时,帐外忽然下了一场大雨。不知不觉,冬天已悄然来临。
入冬这一天,军中难得摆起了宴席。
姜泠作为一国之后,自然是跟着步瞻一同出席。因是在军营中,她没有过多打扮,只着这一件厚厚的氅衣。
军中的宴席比宫中要热闹上许多,气氛也是姜泠从未想象过的亲和。
她站在步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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