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声音。没有音乐、没有言语,许多人像活死人一样彻夜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不时吸吸鼻子证明自己还活着,直到熬不住才昏倒过去。他们真心想陪着毛主席一起走,太阳熄灭了,他们的天也塌了。不过真正的太阳依旧在天边散发熊熊的光与热,尘世间一个人的生死无法影响亿万千米外的恒星,这是许久后人们慢慢领悟的道理。还有许多人不能接受这一点,抱着无人问津的锣鼓与袖章在泥污中重復当年的口号,他们不愿承认自己的青春是一片徒劳。虚无对中国人是个很陌生的词,但这种感觉却在人们心底疯狂滋长。巨山倾塌,后面那片多年未见、空旷无垠的天空刺痛双眼和心脏,它等待着被填满,但没人知道拿什么去添。
崔建军也是拭泪的一份子,却和常人有所不同。他嗅到歷史排气管里不同寻常的气味,辛辣刺激,蓄势待发。倚仗和枷锁一同被抽去了,这片不停革命的土地迎来新的变革,它终将裹挟着大洋彼岸的声色犬马和图钉纽扣势不可挡地冲进山野门堂,而人们习惯买卖生意同习惯批斗运动一样快,前者甚至比后者更自然。不过这是很久之后的事,对于建军来说还只是停留在心头隐隐的预感状态。他当时想的是又没法回北京了,这一下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那天是四川军区全军吊唁毛主席的大会——
刘悦的声音卡住了。张领看着满桌色泽丰盛一口未动的餐肴,点点头:「那天是四川军区吊唁毛主席的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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