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的乐谱。带笛子的摇滚乐……我没有带走它。
在那个密不透风的深夜,我收好了一切东西。宿舍没什么多余的物品,音乐、文学、朋友,一齐烟消云散,唯一能证明它们存在的是脑海里并不可靠的回忆。我没有同任何一个人道别,用一直闲置的假条在车站买了回家的票。成都的肥沃土壤同我五年前第一次踏上时没什么两样,一路上我搂着包裹,紧张地关註周围的风吹草动,生怕有人突然冲进来把我押走。
西南的湿润与绿意自窗外抽丝般流失,故乡正在前边招手,并不能带来安心的感觉。我没有欣赏风景的气力,在座位上昏昏沉沉的做梦,直到乘务员不耐烦地将我推醒。人潮汹涌的月台上没有警察等我,这是唯一安慰的事。苍白的日光刺破云层,北境苍茫的风刮去旅客一身浊气,同行讲四川话的一家三口在拐角处消失,小男孩步履蹣跚的背影融进嘈杂声,而我独自向前走着,走着,满心空茫地走进北京。
崔健
1981年1月1日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