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时,府中这些盐商们哪个不是把架子端得高高的,三请四请不愿来不说,即便是扶危济困之事,若是府衙中未曾将他们美名传扬,盐商们通常也是不给面子的。
姜通判想起前日他去找柳贺,他心中忧虑万千,柳贺却仍安安稳稳地写文章,似乎完全未受此事的影响。
姜通判此前以为柳贺是强撑,现在想来,柳贺分明是智珠在握啊!
但他左思右想依然不知,柳贺是如何将这群骄兵给降服了的。
……
众人既然都来了,互相嘲讽也没必要了,于是便谈起了今年这一年的收成,今年漕督衙门及府衙将扬州府内的河道疏通了一遍,盐运船及商船都未受阻,因而盐商们的生意比往年好了不少。
但嘴上他们仍是抱怨,有说盐价便宜的,有说私盐猖獗的,还有人将运输中的损耗都计入其中的。
姜通判听了不由撇撇嘴。
他是正六品,月俸只有十石,这些盐商们个个腰缠万贯,还在这里抱怨不休,他们算账时算的恐怕不止运途的漂损,连他孙子养的狗每日吃的骨头都算进去了。
盐商们谈论了片刻,只听门外一声轻响:“扬州知府到。”
满室的嘈杂声在这一刻化为寂静。
众人视线之中,一名身着绯袍、样貌十分年轻的官员缓缓入内。
无论此前他们有多少腹诽,这一刻都是起身行礼:“见过府台大人。”
柳贺目光扫视一圈堂下:“各位不必多礼。”
柳贺话语中不见多少威严,但当他目光看过来时,众位盐商都是不敢与他对视。
众人初见柳贺时,他不过是谢知府身边只知附和的同知,儒雅谦逊,谢知府说什么,他便应什么,可眼下不过短短数月,柳贺身上已满是一府主官的威严。
如此年轻便掌握生杀予夺之权,难怪如此好斗。
商税
柳贺在主位上缓缓坐下,偏厅之中,他年岁最轻,可却没有任何一人敢轻视他。
知府除了受朝廷任命、掌一方事外,其威严也来源于自身的行事作风。
前任谢知府是个爱弄权、平日出行威风八面的官员,但阖府士绅却不畏他惧他,因为谢知府自身就有缺点,且他的威风只针对下属和百姓,对士绅们却极是客气。
柳贺却不同,他为同知时就可痛揍钱家一顿,自他为知府后,扬州街头已不见了钱家二公子纵马的身影了。
百姓们倒是拍手称快,唯有马商心痛自己折了一门大生意。
柳贺目视着堂下:“诸位,本府邀各位所商量事,此前姜通判已告知各位知晓。”
“本官任扬州知府已有半年,在这半年中,本官查阅自洪武朝至今的商税额数,竟发现一怪事,洪武朝时,咱们扬州府缴纳的商税尚且能有三万两白银,怎么到了万历朝,各位都穿金戴银,税却一日交得比一日少了?”
“太/祖体恤,故而将这商税定为三十课一,本府觉得,相比田税,商税已是极其优渥。”柳贺问,“各位觉得是也不是?”
“贾员外,你家去岁交了多少商税?”
被柳贺突然点名,贾员外有些发懵,犹豫再三才答道:“六百两。”
“是五百九十八两,贾员外,这二两银子本府可没有多收你的。”
贾员外这话一出,便有不少士绅偷偷发笑。
“诸位为何发笑?是否也觉得这税少得可怜?”柳贺轻笑一声,“诸位莫要笑,咱们扬州府已算是交得多的了,各位可知前年浙江一省茶税收了多少?”
“府台大人,浙江产龙井、白茶、毛峰,茶税想必是收的不少的。”
柳贺缓缓举起一只手,再伸出一根手指:“六两。”
他听到数据时也有些不信,但这的确是柳贺在户部查到的数据,四川布政司课税的茶叶产量是五百万斤,但茶税只收了二万两,扬州府以盐税为重,淮盐看似一本万利,但实际上课税的官盐只有四成,大约有六成都是私盐。
“本官说这些并不是想为难各位,但明年商税若还是这个数目,各位就是在为难本官了。”柳贺道,“本官行事有一个准则,你不为难本官,本官便不为难于你,但你若为难本官……”
柳贺抿了一口茶:“各位有什么看法,尽可以在此处说了。”
柳贺这话落下,盐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当第一个出头的。
“李乡绅先来说说,兴化县中,你家生意做得最大。”
柳贺第一个点了李乡绅的名,众人都知,这李乡绅是前任首辅李春芳的弟弟,或许是李春芳这个兄长太过出众,李乡绅生来就是拖后腿的,之前靠着李春芳荫了官职,李春芳回家后,他便老老实实当起了乡绅。
“这……税明年我们一定交满。”李乡绅笑道,“若交不满,明年府台大人你尽可来兴化查实。”
“今年的还补吗?”
“补……但眼下是年关,一时之间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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