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上的穗子随风摆动。
她本来不想哭的,这也没什么好哭的,她碰到过更多更艰难的事情也没哭过。可是李文简问她害不害怕、委不委屈,一瞬间,她就像一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独自赶了三千里的路,疲惫不堪的时候有人给了她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
她不想让李文简看到她如此脆弱的模样,幸好他没有给她擦泪没有再安慰她,只是默默地将她圈在怀里让她落了会儿泪。
昭蘅提着灯走在前面,听到空荡宫道上他的脚步声,侧过身等他。
她有点后悔,不应该在殿下面前落泪的。他最近的心里的沮丧和难受不比她少,他都在尽力将不好的坏情绪藏好,她也不该用这样的坏情绪影响他。
暗沉的天空,淅沥的雨水,驯马场的一排马厩延伸出去,望不到边,檐下水滴成帘。
越梨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跪在一间马厩门口,一匹枣红色的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不停抽搐。
天快黑了,加上下雨,光线昏暗,薛老斑白的双鬓在风雨中颤得更厉害。雨水沿着屋檐如注落下,很快将越梨淋得湿透。
“没救了,孩子,快起来吧。”薛老焦急道:“马儿夏天打痧很快的,基本上没得治。”
越梨似乎根本没听见,她顾不得自己发间雨水滴落,抹去马额上的一片雨水,双手交叠仍在马颈上按压。
薛老在万兽园这么多年,看到马儿这个样子就知道没救了。除非有大把的好药灌给它。
若是早几年或许还能要到药。魏将军死去太久了,人走茶凉,他的余荫已经庇佑不到这一位曾陪他数次出生入死的老伙计。早上烈风不舒服的时候,他就去宫闱局要过一次药,他们只用了几包平常的药包就将他打发了。
薛老看着越梨倔强跪在地上的侧影。雨水还在不停地从她鬓发间渗出,沿着那张悲戚的面容滚落下来。
这个孩子自从被火烧了之后,活得就跟个行尸走肉一样,仿佛无悲也无喜。
多年来,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绝望的表情。
看得他心酸不止。
在越梨的安抚下,烈风的呼吸平缓了些。她忽然站起来,解下身上的披风温柔地盖在烈风身上,然后拍了拍它的头,对薛老指了指马儿,又指了指外面。
“天都要黑了,你要去哪里?”薛老皱眉问。
越梨摇摇头,扯起裙子就冲入雨幕之中。
薛老冲着她的背影喊道:“阿梨,蓑衣穿上!”
哆哆嗦嗦去解身上的蓑衣,还没解开,她已经消失在大雨之外。
越梨拼命往东宫的方向跑去,深一脚浅一脚踩得满脚泥水,甚至差点撞翻了人。
“诶呀,谁啊?走路不长眼。”一个险些被她撞到的宫女不满道。
她的同伴偏头看一眼漫天雨水里奔跑的人影,紧了紧身上的衫子,道:“好像是越梨。听说烈风打痧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直不见好,怕是死了吧。”
被踩了满身泥水的女子嘟嘟囔囔道:“烈风还没死吗?感觉都好多年了。”
“没呢。”绿衫女子说:“应该也有五六年了吧,一直是越梨在养,不过估计这次也熬不过去了。”
“丑人养瘸马,也挺般配。”那女子讥诮了句。
绿衫宫女微微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说:“烈风当初跟着魏大将军南征北战,因为救将军尸骨才伤着腿脚。姐姐这么说,未免太过分了!”
说完,举着伞气冲冲走了。
留下脏了裙摆的宫女气得跺了跺脚。
昭蘅此时正站在承明殿内的书案下,面前摆放着几块布料和花样。
那天在林安池,她允诺给李文简做一个新的荷包。前两天已经把花样绘好了,现在开始选料子。
这会儿她正挑了一块靛青色的云锦,林嬷嬷端着一盘削好的香瓜进来了,她说:“东宫外头站了个人,身上也没披件蓑衣,一直站在墙根下淋着雨。我刚才去珠镜殿就看到她在那里,回来了她还在。”
“长什么样儿?”昭蘅问。
林嬷嬷压低声音道:“浑身湿漉漉的,淋着跟个水鬼一样,头发一绺一绺垂下来,挡着脸,根本看不清什么模样。”
昭蘅侧身朝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了,雨丝在暮色里仿佛银线,她转身拎起插在灯座上的风灯,说:“走吧,出去看看。”
走到门边,拿去倒放在墙角的伞,匆匆走向东宫门口。
“越梨?”昭蘅认出了雨中的人,轻唤她的名字。
越梨自风雨中抬眼,确定面前的人是昭蘅,这才一头跪在她面前:“求您帮我个忙。”
“好,我答应你。”昭蘅举着伞走到她面前,将一半的伞遮在她的头顶。
“昭训,您……”
“别急,先起来。”昭蘅弯腰扶她,许是怕自己身上的雨水弄脏昭蘅,在她的手靠近时,越梨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烈风生病了,我那里的药治不了它。”越梨抬眸,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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