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在他的背心,声音很轻很软。
李文简的双目在灯下泛着迷惘,他拍了拍她的手:“吵到你了吗?”
昭蘅摇头说没有,她坐起来披着衣裳,对他说:“你睡不着的话,我们去看月亮吧。”
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正是满月的时候,月亮的光辉透过窗棂静静地铺满地。
李文简跟着起身,点头说好,拥着她戴好斗篷走出寝殿。
高高的宫檐上还有残存的积雪,李文简搂着昭蘅的纤腰,带着她纵身跳上屋顶。
飞羽原本守在宫檐后的暗处,忽见不远处一个黑点闪过,本能地握紧腰间的佩剑,极目望去,看到殿下带着良媛飞上屋顶。
他纳闷得很,定定地看着他们,猜想他们要做什么,却见李文简将手中的大氅铺在屋脊上,揽过昭蘅的腰,就势坐下。
高大光洁的月亮就在他们面前。
飞羽怔怔地望着他们,不解这样冷的晚上不睡觉跑屋顶上做什么?
可他现在学乖了,知道他们俩独处时,他不能去打扰,于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过身往看不到他们的地方去了。
当日傍晚,李文简正在书房批阅公文,门外宫女禀告:“殿下,谏宁将军求见。”
谏宁回来了。
他抬头望见西边隐隐铺陈下来的橘色云霞,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结果,微微闭了闭眼,道:“传他进来。”
放下披红的公文,他又拿起案头翻开了许久的书。
谏宁甚至来不及沐浴更衣,双手藏在斗篷之中,迎着风雪踏上白玉阶,便见书房内灯火通明,在黄昏日暮里显得有些温暖。
飞羽迎上前,提醒道:“殿下一夜未睡。”
谏宁抿唇不语,心神却是一颤。但到底长久跟在李文简身边,他心知此时自己将要上报的真相对他而言是何等残酷。
谏宁快步进屋,见李文简一丝不苟端坐书案前,面色冷凝,纤长的手指搭在书页上。
眼睛却没有聚光,目光有些涣散。
“殿下,我回来了。”
“嗯。”李文简嗓音有些沙哑:“怎么样?”
“人听到风声已经提前离去,但大概是处置谢侯惊动了他们,事发仓促,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谏宁道:“我们在山庄搜查了个底朝天,查出了很多私锻兵刀,也发现了练兵场。很多证据表明,此前数次刺杀殿下的刺客,都是会贤山庄派出的。”
李文简沉声:“背后之人……知道是谁了吗?”
他此话一出,谏宁眼皮巨颤了几下,他抬头看了眼李文简的脸色,声音低沉几分:“山庄的诸事都是由一个名叫周道安的人在打理。而这个周道安,正是当初护送无忧太子遗孤南下江南的王照。这个王照母姓周,和废太子妃乃是表亲,对无忧太子忠心耿耿。当初护送无忧太子抵达江南,有人佯装他下了南洋,而他本人却化名周道安,冒险北上入京,一手创建会贤山庄,明面上经营各类生意,实则背地里在为前朝余孽培养死士,利用各种手段笼络朝臣。”
“他们当初便是对周阔下套,利用他好赌的嗜好,做局让他欠下高额欠款,不得不为他们所用。”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说到要紧处:“山庄里很多可用的证据都被烧毁,但兵器场里有大量铜铁不便带走,遗留在了庄内。”
果然,谏宁这番话使得李文简唇线抿得更紧,眼见他眸中覆下皑皑霜雪,他从袖中掏出从太府寺拿出存档文书:“锻造刀兵需要大量的铁矿。会贤山庄用的铁矿大多出自通云铁矿,我到太府寺翻过通云铁矿的账簿。几乎每一笔出售给周道安名下铁匠铺的货单,盖的都是梁大人的印鉴。”
东篱的铁矿尽归太府寺治下的掌冶署掌管,为了防止百姓偷练私兵,每一笔大额铁矿出售,都需要太府寺卿签字。
而梁星延,此前正是太府寺卿。
周阔和别的官员是被做局,不得不为前朝余孽所用,那星延呢?
他是否被逼迫为人所用?
一些藏在记忆深处仿佛蒙尘的往事,似乎被风雪拂开迷雾,忽然变得通透起来。
梁星延的父亲在战乱年岁,一直在京城为太祖的部队筹集粮草。为了妻儿安全,并未将他们带到京城,在梁星延很小的时候就将他送回陇西老家。
直到梁星延八岁那年,他母亲病重,梁大人只好将他们接回京城。
可梁夫人在半路上病重而亡,梁星延只带着装有她骨灰的罐子回来。
回京之后他一年多不曾开口说话,众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母亲骤然离世伤心过度,这才闭口不言。
大抵也是为了掩盖他的口音,一个在陇西乡下长大的孩子若是操着一口流利的京话,恐怕他一开口就能教人瞧出端倪。
昭蘅今日在国公府学完功课后,安静柳拉她在湖边垂钓。她钓鱼的时候心不在焉,好几次都不能将饵料挂在鱼钩上。
她一心想着会贤山庄的事情,怕谏宁已经带着不好的消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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