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米,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过来。”
温名生把米袋子搁到张家炕上,这年头米袋子写着名字,这一看就是他送来的。
“老伙计,我们家也就过年几天人口多,过了年,该进城的进城,该上学的上学,留太多米在家里,吃不完只能被米虫吃,这不让你帮我们分担分担。”
张拐李知道温名生就是客气的说法,心里头热乎乎的。
这么多年,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家里的亲戚不像亲戚,都嫌他晦气,就这没血缘关系的老战友对自己最照顾。
要不是闺女出息考上大学,那些亲戚都不怎么往来。
如今知道闺女成了大学生,今年都开始送年货了。
不过只有温名生这份心意最真,别人,那都是奔着他闺女未来的前途来的。
温名生刚走,那边大队仓库的会计林东海就到了张拐李家,让张拐李去赶骡子运米粮。
都小年了还运米粮?
张拐李心中难免有疑问,但也没问,他在大队干这么多年,一向都是上头说干啥就干啥,他就是一个车夫,管不来那么多事情。
林东海走在后面,看到炕上写着温名生三个字的米袋子,里头的大米刚被张拐李倒进米缸了,只剩下两个袋子,温名生可能是怕一个袋子不牢靠,给装了两个,这下可正和他的意思。
林东海顺走两个米袋子回了大队办公室,大队长林家勤和儿子林昌盛都在屋里喝茶。
一进门,就被林家勤问,“怎么样,仓库的福利米运得怎么样了?”
林东海笑得两只眼睛跟耗子似的,“都安排好了,今晚就运走,过不了几天全都运完,看他还拿什么逞威风!”
林家勤今年有五十岁了,眉毛倒挂,皱纹很深,笑得精光,一边笑着一边摸自己眉尾长出来的长须。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要是那个梁书记来了,大队还有他什么事儿。
现在大队管账务的、管仓库的,都有他林家的人,本来好好的,偏生公社那边不知怎么搞的,忽然要派一个什么书记下来,不给他好日子过。
那个叫梁深晖的外人来领导小林庄,那他老林家勤喝西北风去?
他当大队长都二十年了,这关头又给庙里请来一座神,要听谁的?
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准备给这位新书记出一出难题,让他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人还没到,就先通知了上任后要发福利粮让大队的人过个好年。
想当青天大老爷?
呵,他就把仓库里的福利粮都搬走,看他拿什么去发!
看看谁才是孙子。
他也不是第一次偷运福利粮了,运出去,再转卖,一转手就满手的油,要他做什么好人。
林家勤喝了口热茶,准备等那个姓梁的来了之后试探试探,如果愿意在他手底下吃饭,那就是自己人,不然的话,那就是有姓梁的,就没有这个小林庄。
林家勤一家子想了很久,公社怎么会突然派一个书记下来大队,想来想去,就只有温名生这个老东西的可能。
他也是公社调过来的,平时在仓库当保管员,跟他说话,跟听不懂似的,害得他们以前顺顺利利的工作,现在都要绕一大圈。
而他来之前,小林庄都是他们的天下,好得不得了,他一来,公社就派一个书记下来?成心跟他过不去。
“张拐李那边呢?打点好了没?”林家勤的儿子林昌盛问,两父子长得很像,虽然林昌盛也就没三十的人,但已经把自己父亲那套,学了个十成十。
“张拐李是运货的,知道我们的底细,要是被那边策反了,我们就露底了。”林昌盛到底年轻,没有林家勤沉着。
林东海一脸奸笑,“你们放心,他运了那么多回,哪一回多说一句话了?就是个没脑子的傻子。再说了,他也不是干净的,我们关照他那么多,吃了我们的,拿了我们的,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把我们抖出去……”
“我今天已经跟他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抖了出来,咱们有大伯父,他一个泥腿子,可什么都没有,谁会出来顶罪,他自己会想清楚的。”
当天晚上,张拐李回到家里,就躺在床上不肯起来,说自己生病了,后面几天的粮食都没去运。
直到十二月二十八日,梁书记到大队那天,也没出现。
林家勤虽然看不顺眼梁深晖,但表面工作还是做得很好看,他从公社来的这天,喊了半个村子的人夹道欢迎,还拉横幅,请喝酒,嘴上左一句书记又一句大哥,客客气气的。
小半天折腾下来,只有等到和温名生独处的时候,梁深晖才说:“小林庄去年效益并不好,我早就说了自己过来就可以,还搞这么大阵仗,浪费人力物力。”
想了想又说,“我怎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这像是鸿门宴,他知道林家勤是个笑面虎,土皇帝,怎么可能真心欢迎他,这是块硬骨头!
两人一路走着,梁深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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