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珊珊今年二十岁,三年前她才十七。
陈兮想,她也很快就要十七岁了。
她从小生活在出租房,一直以为自己看到过不少恶,世间冷暖她都有尝过,但原来她真的只看到了世界的一角。
董珊珊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陈兮身体一阵阵发寒,呼吸也变得格外困难,她很难准确形容自己的感受。
直到现在,她走出大厦,站在了阳光下,看到了络绎不绝匆忙来去的人群。
方岳替她撕开了纱布,专注看着她的眼睛,静静听她说些语无伦次的话。
陈兮也看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她终于轻轻道:“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刚才有点害怕。”
方岳从头到尾都没问董珊珊对她说了什么,陈兮向来有她自己的坚守。
方岳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听着她说害怕,想到她之前的正容亢色。
他想,他终于看到了陈兮世界的一角。
方岳手指黏着那块撕下来的纱布,他没有去管。他张开手臂,将人轻轻抱进了怀里,陈兮脸颊贴在他胸口,就像公车上她拉他书包肩带,像雨伞下她捏他衣袖,这一次,陈兮小手揪住了他的t恤下摆。
这个拥抱是平静且温暖的, 就像春风抚摸寂静的山岭,就像海浪拢住搁浅在沙滩的生灵,就像花晨月夕, 莺飞草长。
但陈兮贴他太久了, 好像拿他当木头桩子, 趁机在他这里歇个脚,连重量都不客气地往他身上卸。
有位大爷把电瓶车停路边的时候,朝他们望了一眼,大爷从小超市买了一兜东西出来,重新取电瓶车的时候, 又朝他们望了一眼。
有个小孩从街头跑到街尾,又从街尾跑到街头,中途两次在他们旁边驻足好奇,现在小孩开始了第三次奔跑。
还有一位派传单的小哥, 距离他们三四十米,有路人经过, 小哥就塞一张传单, 塞啊塞啊, 已经塞了一叠, 还剩最后两张。小哥痴痴望着他们, 眼神里是对下班的渴望。
于是平静的春风凌乱了, 温和的海浪也翻涌了, 晴空朗朗却擂鼓咚咚,这擂鼓声无所遁形,方岳上臂一绷, 猛地把人推开。
陈兮冷不丁地被人这么一推, 脑袋像不倒翁似的前后摇摆了两下, 她苍白的面色已经恢复了一点红润,陈兮有些茫然地看向方岳。
方岳肃着张脸,若无其事地示意她旁边一家小吃店,“饿不饿?午饭还没吃,先去吃点东西?”
陈兮顺着他的话转头,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好锁上了小吃店的玻璃门,门上挂着一块木牌,店主有事,暂停营业。
“……”
三天的五一假期结束,方茉开始戴着口罩上下学。方老板本来对她点痣这事颇有微词,后来看到她戴上了口罩,竟然话锋一转,觉得方茉这样隐藏住了自己的美貌,安全系数直线上升。他又听说点完痣要想完全恢复,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方老板跃跃欲试,怂恿方茉和陈兮没事多去医院点点痣。
陈兮下巴上的红点还很明显,杀菌的喷剂已经用完了,那支祛疤膏还需要再涂一阵子。
李海龙那边没再找陈兮过去帮忙当手语翻译,自然也没消息传回来。李海龙的意思是陈兮还小,如果他一早知道董珊珊的案件是涉及那方面的,他一开始就不会找陈兮帮忙。
所以陈兮又投入进了学习的海洋,她再知道董珊珊案件的后续,是在五月中旬。
那天高一年级篮球赛,班里不打球的人基本都去球场上当了啦啦队。
陈兮还没过去,她刷题刷得头昏脑涨,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教室的路上,她看见廖知时和一个漂亮女生从四班走出来。这女生陈兮记得,似乎是一名化竞生。
双方在走廊照了个面,廖知时远远冲她一扬下巴:“你好啊。”
“你好。”陈兮跟他打完招呼,就走进了自己班教室。
廖知时低头跟女生说了两句,然后独自朝一班教室走去,进门的时候他看见零星几个人,陈兮坐在第一排。
张筱夏站在自己座位旁,跟陈兮和白芷手舞足蹈比划:“潘大洲真的好搞笑,他不是站在球场边上吗,然后有人不小心飞了个篮球过来,他看到了不知道躲,居然跳起来想把球拍飞,结果起步没起好,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陈兮问:“他没事吧?”
“摔坏了没?”白芷也问道,“摔坏了他待会儿就打不了比赛了吧。”
张筱夏:“看起来是没摔坏,就是他缠着方岳,让方岳给他揉屁股。”
白芷陈兮:“……”
“那方岳给他揉了吗?”
这声音慢慢靠近,张筱夏这才看到廖知时走了进来。张筱夏眼都瞪大了,慢半拍才回答:“啊,没,没揉。”
说了几个字,她调也顺了,“方岳让打飞球的那个人过去帮潘大洲揉屁股。”
“噗嗤。”白芷笑死。
陈兮和廖知时也都笑了,廖知时看向陈兮,“你这位置,在老师眼皮子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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