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地笑了笑,看着今夜盛装打扮的薛郁离,一下便明白了过来。
“这些年,朕待你如何?待薛家如何?你为何要联手背叛朕?连阿岁的婚事……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吧?”
薛郁离却是冷着个脸,未曾有本分畏惧之意。
姜湛很是想伸手掐死这个狠毒之人,可他下不去手。
“今日宫宴……朕记得是你一手操办的,太子的死和你有关,对吗?”
薛郁离垂眼,两颗细小晶莹的泪很快顺着脸颊滑落。
“朕知道……这些年,你一直不肯原谅朕,可你与朕已经有了阿岁,虎毒不食子,你这是要将阿岁往火坑里推吗?”
姜湛眼里腾起一抹赤红,变本加厉地质问她:“今日无论是成是败,总是要有人死,朕若死了,她身为亡国公主,如何自处?又岂能苟命?若是逼宫失败,你是要让阿岁新婚之夜便丧了夫君吗?”
偏偏,姜湛还知道,楚修辰在姜知妤心中的分量,究竟是有多重。
犹如要了她的命。
“日后?”薛郁离终于不再隐忍,向来对姜湛顺从温婉的她,终于彻底放开,“我若是说,就算没有这一遭,你的宝贝爱女也活不了多少时日,圣上这样,可心里舒坦些?”
姜湛捏着薛郁离的下颌,加重了力度缩紧,很快她的脸色便变得狰狞。
这些年,姜湛为了救治姜知妤的心疾,不知从宫外请了多少郎中前来,原来查不出病因的原因便在于,姜知妤的饮食起居,都操控在薛郁离的手里。
姜湛未曾想过皇后是这般的恨自己,不惜将这些仇恨,都报复在了孩子身上。
“你岂能……给阿岁投毒,她是你──”
薛郁离的下颌被手钳制住,牙关膈得作响,可她却依旧从容,才从她嘴里慢慢吐出了几个字。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生儿育女,不过是我叫了一个和我相似的婢女,灌了你酒水,才有的她……”
“还有……宫里嫔妃和先皇后难产,都是臣妾一手筹划的。臣妾在宫里待着的每一日,都在想着,如何才能,报复你……”
姜知妤倒吸一口凉气,她竟是如今才明白,原来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父皇母后恩怨后才有个一个棋子,原来这十余年,来她都带着恨意,算计着枕边人。
许是被薛郁离戳中了隐隐作痛之处,姜湛终究是松了手,朝着只有两人的殿宇,仰头大笑了几声。
“所以,你从入宫起,手里便沾染了这些鲜血?”
姜湛微微阖眼,沉沉地叹息。
他似乎已经听到了不远处兵刃相击之声。
这一切都是他所造成,他不会否认,是他活该。
这些年,薛家一步步从京中落魄的氏族,到如今的高位,都是他亲自捧出来的。
薛衍究竟有何底细,他并不是不知情。
可他不想让君臣离心,更不愿让皇后担忧,在其中抉择,因此他选择了纵容。
可这不是儿戏,他必须得对一城百姓负责,他是个不出色的丈夫,不称职的君主,不够格的父亲。
“阿离……朕……”
一时间气血逆转上头,姜湛不知为何,手脚绵软无力,瘫倒在地,嘴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剩下未来得及流下的泪,尚在眼眶里盘旋打转。
姜湛试图抬手唤她,手指头却只是轻微颤了颤,嘴里也沙哑到发不出声。
很快,姜湛便缓缓闭上了眼,眼尾处的泪猝然滑落。
眼下城门或许已经被攻破,叛军找到姜湛也用不了多少时日,薛郁离总算是盼望到了这一日的到来。
哥哥很快便会来接她回去了,她终于可以离开这困囿她十余年的地方。
她转身,又望去墙上挂着的那幅图,终于感到心中颇为如释重负。
她本不过一只养在深宫中的锦鲤罢了。
可……
锦鲤已经在池里待了这么久,离了水,又能存活多久?
薛郁离走上前蹲下,将姜湛抱在自己怀中,轻轻抚过他的面庞。
“圣上说,今晚臣妾穿的甚是好看……”
薛郁离忽然皱起眉头,失声痛哭起来。
“我今夜,是穿给你看的。”
夫妻十余载,姜湛为她几乎虚设了后宫,专宠她一人。从未有过一日对她埋怨苛责,即使她使脾气,很少给他好脸色看,姜湛也只当是自己的过错,有所亏欠,总是在一旁哄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倘若不是心里一直放不下兄长,她或许早就接受了皇帝。
在宫里的时日久了,她虽是更想念起宫外的日子,想着日后回到哥哥身边,可她却心知肚明。
薛衍虽不是她血缘上的兄长,可他却当真只是将她当做妹妹一般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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