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平本地请来的几位幕僚、文书有时候工作晚了,来不及赶回家去时,可以直接歇在上司家中。其中那位通晓医术的本地通刘勉刘先生,就长期占了一间屋子,只在休沐日时会返回自家私宅去住。谢璞从江南带来的成安山、莫燕客两位幕友,则安排在外院的后头两进院子里,一人一进,正好够他们带着家眷齐住。
仆役们住的地方与车马棚什么的,也没什么好说的。那里离谢慕林的院子其实并不远,只是有高墙阻隔,她也看不见那边的情形罢了。倒是花园,令她颇感兴趣。
谢慕林便问文氏:“今天要是没什么事,我能不能到花园里走走?我听翠蕉说,那里的假山上可以看到什刹海的景色,我好奇是什么模样的。”
文氏忙道:“你若想看看花园,沿着游廊逛逛就可以了。那游廊几乎是绕着园子建的,几十年前有位出身富贵的布政参政,还自掏腰包给整条游廊装了玻璃窗子,秋冬时节沿廊赏景,可以不惧雨雪,我也不怕你会被风吹着。我看你在家书上说,时常在家里催着兄弟姐妹们多走路,锻练腿脚,连杜老爷子都说这么做对身体有好处,便也催着老爷闲时常去走走。我还陪着他走呢,果然觉得腿脚有力气了许多,身体也好了,生病的次数大为减少。因此,你若只是去园子里赏景,我是不会拦你的。可山上不一样,那亭子没遮没挡的,夏天还格外风大凉快些呢,更何况是冬天?前儿一个婆子上去打扫,差点儿叫风给吹僵了。你这小身板,哪里受得了?!”
谢慕林小声嘟囔:“穿厚些也不行吗?我这不是换上了一身新衣?方才一路走来,暖和极了,半点都不觉得风冷。”
文氏不肯答应。事关女儿身体健康,她是断不可能轻易通融的,反而劝谢慕林:“过几日天气晴好些,又不再刮风了,你再穿厚实些,登上去看一看也行。昨儿雪小,连地面都没盖住,湖面也没结冰,你这会子去了,也不过是看到灰蒙蒙的湖景,还可能会有雾气在水面上弥漫,未必能看得清楚,有什么意思?”
这话倒有些道理。谢慕林想了想,也不多坚持,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真有人给花园里的游廊装玻璃窗呀?那花费不小吧?不是说,不能改动这宅子里的建筑吗?”
文氏笑道:“那位参政大人出身不凡,还是皇亲国戚,到北平来不过就是镀个金罢了。他要花钱给游廊装玻璃窗,谁又能拦得住他?况且他也没对游廊作大改动,燕王府都不吭声,还给他的玻璃窗打了八折,旁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横竖等他三年任满,他就走人,那玻璃窗还不是便宜了后任们?”
谢慕林听得好笑:“居然是这样?玻璃窗的生意是燕王府的产业吗?那条游廊很长吧?需要的玻璃肯定少不了,燕王府当然不会拒绝这么大的订单了。”
文氏叹道:“如今在北平地界上,还能做玻璃生意的,也就只有燕王府了。从前倒是有前头某位燕王妃的亲戚在外头开玻璃作坊,跟王府抢生意的,没撑多久就倒闭了。哪怕是他家卖的玻璃更便宜些,这北平的官民百姓,也依然更信任燕王府的招牌。”
谢慕林想了想:“娘,玻璃产业既是燕王府所有,那水泥呢?这边用水泥多吗?”
文氏说:“官府修路还是有用它的,这北边跟南边不一样,并不避讳用水泥,只是材料比较麻烦。老爷看了你从老家写来的信,得知还有其他的土法水泥方子,便也献给了燕王爷。如今北平地界上有好几个水泥方子同时在用,比从前方便多了。”她对女儿笑了笑,“这是你的功劳。老爷说了一定要奖励你的,只是一直没拿出东西来,只说等你到了北平就知道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也不知道老爷还记不记得。回头你可以跟老爷撒撒娇,向他讨要这份奖励。”
谢慕林顿时来了兴趣:“会是什么呀?爹爹有没有告诉过娘?”
文氏摇头:“想必是些书本文具,又或是首饰衣料之类的吧?你一个女孩儿,还能奖励你什么东西?”
如果只是这些东西,谢慕林就不大以为意了,摆摆手,看向炕桌上的账册:“娘这是在盘账吗?”
文氏道:“如今家里人口多了许多,又将到年关了,得算一算年下的花费。需要采买的东西不少呢,得心里有个数才行,不能事到临头了,再慌里慌张的,漏了这个漏那个,没得添乱。再有,你嗣祖母回了老家,少不得要去拜祭先人、走走亲戚,这亲戚间往来的礼数,该送什么礼,也得好生筹谋一番呢。若我不事先想清楚,回头你嗣祖母问起,我一问三不知的,也太无用了些。”
谢慕林见是正经事,忙道:“我很多事都不太懂,但帮着算账还是没问题的。娘,我帮你吧?”
“好呀。”文氏笑道,“你算账素来最精了。有你帮忙,我也能快些把这账算清,回头也可以早些去见两位老太太了。”
赔礼
谢慕林陪文氏算了账。她原本就有心算的技能,这几年在湖阴老家主持中馈,锻练得多了,越发算得快了,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文氏的账给算了个清楚明白,令文氏大大松了口气,还十分惊喜。
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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